重明仙宗 第198节
他身侧的衮假司马沏了一壶灵酒,本在独酌,见得康大宝推门进来,热络的将后者一把拉了过来,又取了一个水碧杯子斟满:
“来来来,尝尝我于京畿带来的灵酿,山南道这地方精穷得很,离了我这处,康县尊你可是尝不到这滋味儿的。”
“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康大宝小心接过手中,与杯口水齐平的灵酿被他张口一吸,汇成水柱一滴不落地落进口中。
舌头一卷,一股芬芳馥郁的酒香弥漫口中,激得康大掌门差点舒爽得呻吟出声。
“哈哈,好喝罢?来来来,再尝一杯。”衮假司马见得他如此模样,笑了起来,又提起酒壶,要与康大宝斟满酒杯。
“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他多饮个什么!”康大掌门才伸出的手被费司马说的这话吓退回去。
衮假司马面色讪讪,将酒壶收了回去,稍稍辩解一句言道:“司马这话说的,老衮我这‘梦汴州’虽然于修行无有益处,却也是九百灵石一斗的佳酿,怎么就算不上好东西了。”
“于修行无益、勾人醉生梦死,如何算得上好东西。”费司马冷哼一声,将算盘一收,止住了还要辩解一番的衮假司马。
站起身来朝着康大宝沉声言道:“有些消遣,道子仙姬们玩玩尚可,无碍大道。可于你这资质一塌糊涂的小修而言,就是销骨噬魂的穿肠毒药。”
“侄婿谨遵大人叮嘱,不会再沾。”康大掌门当即正色应道。衮假司马听得此言也不着恼,自顾自将酒壶小心收好,似是要与康大宝一道等着听费司马的教诲一般。
费司马也只是简单提醒一句,见得康大宝听了劝,便也不再多言,“好了,先谈正事。”
“伯爷有意要娶岳家嫡女,”费司马说到此处,语气一顿瞧起来了康大掌门的反应。后者听得冥垂眼帘,微微低头,眼珠在眼眶里头转了又转,却久久未开腔。
“莫装啦,某早说过你不是个蠢人,当晓得这是什么意思。”费司马语气严厉了些,激得康大掌门不得不抬起头来:“侄婿草莽出身,大人说的这州廷大事,实在不敢置喙。”
费司马听得眼睛眯了眯,将康大宝上下打量一阵,才又开口言道:“你若再敢这么说话,本官就要赏你戒棍吃了。”
“这大人是要侄婿做些什么?但凭驱使、绝无二心!”费司马连这大白话都言出来了,康大掌门这会儿便晓得再装不得傻了,弓起身子,稽首拜道。
“呵,若不吓唬吓唬,你这康大掌门,还尽跟我玩些弯弯绕呢!”费司马语气淡淡,盯着康大宝良久都未说话,只盯得后者汗毛竖起,才又开口言道:
“伯爷是想娶岳家女,可这事情在帝京那头却还未批复。奏请还被压在宗正府里头,宗室贵胄们围着这张条子吵了好些日子,都还未定下主意。
按那些老爷们的想法,韩城岳家门第实是太低,岳家女实难够得上伯爷的正妻之位。这事情阻力太大,多半是做不成的。
岳家自是云角州的豪大家,可他家与两仪宗牵涉过深、举棋不定,将来未必能有个好下场。京畿一带迁来云角州的门户已有近二十家了。
虽说比起岳家来,这筑基假丹都算不得多,但这只不过是些探路的石头子儿而已。你是我费家歙山堂嫡婿,当想清楚了,铁流云会信你么?你难道还能有个什么反复不成吗?”
“侄婿清楚的、清楚的!”康大掌门听得额头冒汗,忙不迭的连连答应。
“清楚就好,蒋青与黑履道人,都是良材美玉,你与他俩关系莫逆,当晓得带着他们往哪处投吧?”费司马周旋了这么久,才终于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康大掌门心中叫苦,刚刚才得罪死了两仪宗的当代掌门,这下却又无端牵扯进州廷的这两派内斗来了。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侄婿会将司马所言一字不落地转述于黑履师叔与我家师弟的。”康大掌门心头有苦,却是不敢表露,只得猛地点头。
康大掌门的表现倒令得费司马有些称心,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这个原因,只听得费司马也一反常态地开口一叹:
“唉,某也知道你这家难当、事难做。再等些时候吧,等些时候便要好些了。不说其他的,衮石禄早年战阵用命,被伯爷许过一个假丹前程。
而今他已筑基大成,伯爷许诺他五年内必成假丹。他假丹若成,那岳家那老修却未必能压得服他,不怕铁流云之辈现在闹得欢,将来拉清单少不得他。”
莫看这假丹虽是小道,却也是许多底层修士可望不可求的前程。费司马只提衮假司马结假丹一事,却未说他自己结丹是何时候,想来是这事情还未有什么眉目。
若不然,他费南応作为南安伯的左膀右臂,也犯不着在这时候拉拢黑履道人与蒋青两人。
只是康大宝听到此处,又是认真许多,才斜瞟了一眼仍是面含笑意的衮假司马,才又听得费司马继续言道:
“我自比不得伯爷,但你也比不得衮石禄。伯爷能许一个假丹,那我许得一个筑基出去,却也是轻松的。你自用心做事,颍州费家天下望族,少不得你的筑基丹的。”
康大掌门垂首道谢,心中却只道这天底下的驭人之术也无外乎“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和“望梅止渴”这两条,没甚别的新意。
这匡家人的天下也合该败落,庙堂之上结党营私,州郡之中朋比为奸。
两仪宗之危难称已解,似费南応这类匡琉亭的肱骨之臣却已开始了党同伐异,这云角州廷也不似个能成大事的模样。
费司马看不透康大宝这心中的百转千回,也无意多看,继续宽慰言道:“你且放心,虽说你那师弟将两仪宗的栗云上修得罪狠了,但待此事传到了伯爷的耳朵里,他便自有一番前程了。
伯爷前途之远大,不是你等小修可以肖想,金丹上修虽然厉害,可若他真想保下的人,两仪宗还无有胆子敢动的。”
对于费司马这宽慰之言,康大宝听得将信将疑。
费司马宽慰完后却未停下,继续说道:“我观你修木法已有了三分火候,此道我与衮石禄都不擅长,司马府虽还有不少筑基,但底下那些庸人的道法少有可听之处。
既如此,你最近便寻个日子,持我手信往洪县一趟。若你道缘足够,求得三分真法,那你这筑基一事,便能平添一成胜算了。”
费司马于此顿住,缓缓言道:“回来之后,安生修行。起码要求成道基,才做得成我费家歙山堂真正的女婿。”
感谢一品大巫师老哥的四张月票
感谢子听海、月下独酌灬花间、大甸子、汉堡包不包饱、梅塔特林2012、看书超认真、书友161203221207812、大脑袋、陆铼、无语空灵、日日涨停板几位老哥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追读、订阅、投票、评论,谢谢大家!
第241章 鹤灵山
从费司马房中退出来过后,康大宝心绪未定,便又被铁西水请到了铁指挥的静室之中。
康大掌门喟叹一声,暗道似他这般洛阳纸贵的练气小修,可真不多见。
“康掌门,坐吧。”那头是衮假司马斟酒、这头是长史不色沏茶,这等待遇说出去,不知道要引得多少修士艳羡妒恨。
“多谢长史,”康大宝双手接过,屁股回落,只剩半边挨在胡凳上头,如坐针毡。
“尝尝吧,这是某从寺中带来的佛茶,虽未入二阶,但胜在滋味不错,常饮亦可滋补神魂。”不色胖大的脸上满是笑意,他这前程和性命都是因着康大宝才有机会保住了的,自然对后者有些亲近之意。
康大掌门浅啜一口,甘露下肚,满口茶香,紧接着便觉口舌生津、灵台清明,整个人都立时清爽了起来。
此时他再抬头看看铁西水与不色二人,暗道声难怪。却不说话,埋头再饮一口,抬头连声赞道:“长史珍藏,果真不俗!”
听得康大宝赞了一声,场中三名筑基却皆不说话。场中一时安静下来,似是仅为了专门将康大掌门叫来品茗候月一般。
正待康大掌门杯中茶将要喝干的时候,房门无风自开,岳沣面带笑意走了进来:“有劳康掌门久候了。”
“正主是岳家?”康大宝稍有讶然,起身迎道:“拜见岳前辈。”
“哈哈,莫要前辈长晚辈短的,我与大宝你年岁相仿,平辈相处便是。”岳沣显得十分热络,康大掌门却是不敢信以为真,照旧恭敬。
“哈哈,大宝你莫要紧张,就是费司马知道了你来定也无事。岳某无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常听闻州中贤达说大宝你尤擅兵事,几番恶战中皆有大功,还得了伯爷证婚、州廷厚赏。
因此便特意请了铁指挥,将你这位青年俊彦请过来,好好结识一番而已。”
岳沣的表情不似作伪,只夸了这一阵还不尽兴,又堆了满筐好词将康大掌门夸得再世无双。
康大宝却没有被这筑基真修的胡吹吹得迷了心智、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只又吐了几句官面上的自谦之词,就算应付。
前者见了他这副表现也不着恼,只是又继续说道:“大宝你既心有顾忌,那我便不多留你了。此后大家同殿为臣,还要互相扶持。”
康大掌门对岳沣今晚做的这场文章不明就里,重明宗凭什么与偌大的韩城岳家相互扶持。
康大宝虽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得岳沣最后这话,还是怡然自若地与众修筑基一一作别过后,才退出了静室之中。
待得康大掌门退出门后,岳沣才又打开折扇,轻轻摇晃起来,待得室内渐渐被一股幽香填满,岳沣才开口言道:“平平无奇,不见材气。”
“此子却只是个庸碌之人,但岳道友只要能与他交好,那么黑履道人与蒋青这两名”
————翌日清晨
康大宝将两拨筑基分别礼送出去,才颇感疲惫地回到了宗门之中。
蒋青这时候已经点好了行装,正看着段安乐带着人将重明商队的货物码放整齐。
贺德工此时也在,没有闲着,正尤为卖力帮着段安乐指挥安排。
贺德工勿论是行商还是修行,自然都比不得其兄。但其带队多年,也有愚者一得,总有些经验教训可以对段安乐言传身教。
康大掌门见着此幕心头颇感欣慰,贺德工经此一事过后,已然蜕变了不少。
若能将这份劲头保持下去,洪县贺家虽大概率还是免不得要分崩离析,可贺德工守住贺家长房的那份家业,当也有几分希望。
康大掌门既得了费司马提点引荐,要去洪县寻一高修求道,便想着顺路与蒋青一道去祭奠下贺德宗,拜见下贺家姨娘。
他两既然有如此打算,那么贺德工便没有不同路回去的道理。三人商量了下,又将贺元禀也叫上,一道回去拜见祖母。
至于带着重明商队一起,则是蒋青提出来的。
而今被段安乐募来的这些散修行商在重明宗也歇息了有些日子。干拿年俸不干庶务,不花一个碎灵子,便能在康大掌门花了好大心力才勾连养成的一阶上品灵脉上头肆意修行。
这等待遇,怕是寻常小家小户的继承人听了都要妒忌。
于是蒋青便想着,莫要这样继续让他们歇下去了。左右贺德工此次亦在,人熟路熟,便选一条商路认真走一趟。
赶路的同时,也好用蒋青的白露剑,给一路上的坐地大豪、山川土霸们打个招呼。
既然从前他们只认贺家家主的面子,那现在便得重新认识认识重明剑仙的剑光才行。
吃刀口饭的劫修中不顾惜自己性命的不多,此次重明商队靠着蒋青这位筑基真修的飞剑,这一路上当真是畅通无阻。
众多练气小寨的首领听闻蒋青到达过后,漫说拦路设卡、卖路收钱了,一个个尽都要前赴后继地提礼来贺才行。
路中偶有几个筑基大寨,听闻蒋青亲来,寨中主事之人虽做不到练气小寨的同行们那般露骨,却也尽都是摆酒设宴、礼遇至极。
这一路上蒋青的飞剑连出鞘的机会都无,便已经使得随队的陆巽等人将各家摆出的肥肉厚酒,吃得肠满肚满。
盖因如此,陆巽在只觉行商路上从未有过如此滋润的同时,也是在心头感慨起来:
“这筑基与练气之间当真是霄壤之别。那贺家大郎从前在左近人中提起来了,谁不得夸一声他是如何的奢遮人物。可就算若此,他又何时吃过筑基主持的酒宴,何尝能与重明蒋三相提并论呢?”
将厚着脸皮来夹自己碗中豚肉的杜青撵走,陆巽用手捂住碗口的同时再抬头看着和主位上头谈笑风生的康大宝,便只能埋下头去,微不可查的叹了声气。
纵然早已经熄了要与康大宝一较高下、独霸四家灵地的念头,可眼见得此幕,陆巽心中还是升起一丝壮志难酬的悲凉之意。
“听说周宜修都要娶单家贵女了”陆巽又喃喃念了一声,差点替周宜修这萍水相逢之人后怕起来。
“当年若是他答.呸呸呸,趋炎附势的蠢老物罢了,谁稀罕似的。”酒宴吃完,陆巽收拾好心情跟着段安乐将商队修士集结整齐。
用一阶灵兽脂油保养完善的厢车车轮没有嘎吱作响,只有夯实的路面上印出的一片浅浅的辙印,向这一路上的各家势力宣示着,此后这条商路上头,又多了一位上桌吃饭的客人。
康大掌门带着商队赶到洪县贺家的时候,贺家的门梁上头还挂着白绢,似是连门口两座本来颇显富贵的青石雕塑都带着一丝哀色。
“哟,家主回来了?此处不知道家主又送了多少好东西,给你那世”从门中迎出来的一位贺家主事奚落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见到了面若寒霜的康大宝与蒋青二人。
“拜拜见前辈!”这贺家主事当即拜道,想起来刚才自己的揶揄冒犯之言,直吓得浑身毛孔张开,热气蒸腾,簇新考究的云纹道袍,当即便被析出来的冷汗打湿。
“六叔,莫在此处丢我父兄的人了,先回房休息着吧。”这主事毕竟是贺家长辈,贺德工不好见他如此模样,出来解围过后,便三言两语地将这贺家主事打发回去了。
康大宝在侧看了也是摇头不止,贺德宗一死,便连这等货色也都敢出来争权了。而贺德工居然连这等货色都压服不了,实在令人唏嘘。
将商队留在外院,嘱咐陆巽带人看好,重明宗四人则跟着贺德工七绕八绕地进了贺家后宅。
康大掌门年幼的时候没少跟着师娘来贺家见姨娘,那时候他看着人家这雕梁画栋、粉墙黛瓦着实羡慕,有好几次都令得师娘面子大失下不来台。
而今故地重游再看,这贺家大院已远没有小时候看起来那么富丽堂皇了,已带了些破败缟素的模样,还远当不得康大掌门新修的重明宗驻地。
上一篇:蜀山镇世地仙
下一篇:成人武侠,从金刚不坏开始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