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388节
————重明宗
“薛家在内那几家人到了没有?”
“昨日平戎尉便已经遣了驿卒去催过了,只是说还在路上。”
“不催了,今日酉时若还赶不回来,便按律治他们失期之罪。”
“寒山派许掌门传了信来,言他们明日便能赶到。”
“着你周师姐将资粮食宿都安排好了,莫要怠慢远客。”
“巧工堡谌长老言称,他们堡内囤的灵墨数量于大战而言稍有欠缺,希望咱们重明宗能拆借些灵石。”
“让他们发份名录,所要资粮、短缺数额一一列清,我自去与重明坊市邓市尉讲,先看看他能不能再给些面子。”
“两县一百九十四户有名姓人家提前缴上来的年礼已齐了,需得袁师叔挪步过去点一点。”
“我现下走不开,请裴师兄看过便好。这些资粮着人造册造好,这一回有言在先是拆借他们的,不多久便要还的,利息照算,绝不令他吃亏就是。”
袁晋间歇不停地应付着堂内众弟子依次报来的重要事宜,从晌午忙到日头西斜,才总算是将紧要事情理清。
这时候他也不得闲,周宜修急匆匆地捏着一份名册过来,袁晋接过一看,却见上头尽是黑字,心头一沉:“只昨日一天,咱们的魂灯便就又熄了这么多?”
周宜修跟个土财主似的掰起手指,面上那痛心之色毫不遮掩:“殒了五内门、十一外门。掌门师兄带去的弟子已经剩不得一半了,还不晓得剩下那一半里头,哪些是吊着命在?哪些是道途尽毁!”
袁晋神色稍黯,却要比周宜修好上不少,只道:“这比起咱们事前所料已经好上不少了,若非师兄亲自在甲丑兵寨主持,说不得早就尽墨了。”
两兄弟正说着话,却见裴奕与叶正文也跟着走了进来。
后两人这些日子里头同样忙得昏天黑地,叶正文要交通各家、裴奕要编练队伍,四人明明都在用心宗事,这几日却少有能齐聚的时候。
最后进来的叶正文却是成了众人中的焦点,不待人问,他便就先开口言道:
“嫂嫂去了歙山堂还未回来,宣威城那边倒是见到了戚师傅。只是戚夫人闭关未出,他也没胆子通传,只说能做得将懿哥儿放回帮忙的主。
按照掌门师兄临行前所定,我以平戎丞的身份去刺史府、司马府两处呈了战报,只说是兽潮再起,我重明宗正因护佑平、斤二县生民周全陷入苦战。
刺史府那边压下不发,只说要等到州廷议事时候再谈;司马府言语客气,但只请喝茶,问及何时出兵,又言道正在筹集军资。”
周宜修听得眉头皱紧,问话时候语气焦急:“那叶师兄有没有将那”
“许出去了,宣威城那两间铺面、清溪山的灵田庄子,都许出去了。若不然,连这些敷衍之话都难求回来。”
叶正文叹了声气,看过一众师弟过后才道:“勿论他们愿不愿出人来救,这远水终是救不了近火的。这一回,咱们怕还是指望不得旁人了。”
袁晋听后咧嘴冷笑:“我们又有哪回指望了旁人?”
一直未开腔的裴奕沉声言道:“编练队伍总还要些时候,咱们还是先等嫂嫂消息,再做计较。”
周宜修闻声面上焦色更浓:“掌门师兄他们危在旦夕,咱们怕是要先”
“周师弟莫急,依着他在信符上头所写事宜,形势或没我们想得那般危急,莫要慌了阵脚才对。”
叶正文的轻声抚慰未有使得周宜修面色转好,后者只讷讷言道:“从甲丑兵寨来的信符,自三日前就未曾收到过了。三师兄更是至今都还杳无音讯,也不晓得他现在是身在何处。”
袁晋被周宜修这哭丧表情弄得有些心烦,语气也变得生硬了些,直言道:“好了,勿论再怎么危急,总要将队伍整合好了,才能得行。若是贸然上阵,定只有被那些亡命的畜生红着眼睛冲垮这一个下场。”
他这话言过之后,堂内便又静谧下来。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半晌过后叶正文才又言道:“手头事情都再催催,便是只做快一息,也总能快一息开拔。”
众人默然颔首应了,面色都不算好,袁晋随手撤了布下的隔音禁制,旋即就有一阵悲泣声入了堂中。
“何人在哭?”袁晋沉声再问。
周宜修对这声音倒是熟悉,低声言道:“是牛匡师弟,他本是来找二师兄答复再征散修之事的进程、正在堂外候着的。”
“邢师侄死了?”裴奕颤声问道。
周宜修一捋长须,语气更悲:“今日申时三刻刚熄的魂灯,我想着终是瞒不住的,便与他讲了。初时他还面色尚好,我当他是阅历匪浅、大风大浪过得多了,才.未想到,牛师弟却还是没能忍住。”
“他流离半辈子才得来这么一个衣钵弟子,是难忍住。”裴奕亦跟着言了一声。
与座众人中,除了叶正文外又有谁没有殒过至亲后辈?当即便又是一阵感同身受。
师兄弟们在这悲声中各自散去,袁晋最后才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迈出议事堂去。此时只有牛匡与孙福两个老修在场,二者皆悲、泪湿须发。
牛匡见了袁晋出现,强忍泪水,手持玉简一拜,颤声道:
“袁袁师兄,这.这.这里是三日来师弟这里录下的散修名册。共计三十二名,其中初期修士一十八人、中期修士十人、后期修士四人。这里是拨付下去的资粮,出入都与库中对过,都是无差。过后还有.”
牛匡初说话时候,还按捺不住哭腔。言到最后,语气却都已经平稳下来。
袁晋也不晓得该是如何安慰,索性应了几声好后,先前那报信的奏知弟子也回来了。
袁晋抽出身来发问:“如何?”
奏知弟子面色亦是不好:“禀师叔,有两户人家,是过了酉时三刻方才到的。”
“着这两户主事人跪着去刑堂听问,若是言不出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斩了。全家施阳血锁心咒、编进战阵、去做战奴。”
这森冷的语气甫一入耳,孙福便是一惊,当即就弃了身前的牛匡,快步凑到袁晋身前劝诫道:“袁师兄、袁师兄,这等行事却与我宗宽仁之风相冲,或是有伤天和啊!!”
袁晋这时候却不答他话,他微微低下头,在场人便再看不到他瞳中颜色。
再开口时候语气却冰冷更甚,只朝那奏知弟子言道:“若失期之罪一经坐实,便将那那两颗脑袋的消息传檄两县各家。过后几天若再有敢失期之族.不审、杀!!”
袁晋说完过后便就再不顾首,只迈步出去。
他佝偻着的身子,低头时候,又将那紧贴胸口、从匡琉亭得来的《澄心度厄慧海悟真经》簿册攥得铁紧,似是不晓得自己那一双眼瞳早已赤如焰火、也似是已听不到身后的孙福还在连声喊道:
“袁师兄!袁师兄!这事情做不得,有伤天和、有伤天和!!袁师.”
————
“噗”
又是一道绿釉小箭击在弈仙盘上,浓稠的绿水溅射出来,令得这极品灵器光洁的盘面上头,似是都出现了些微斑驳凹凸的沙眼。
康大宝短戟先斩,黑炎滚滚大股散出,灼得面前大股妖兽都无胆气再近。
鳄元却有办法,绿瞳一动,三百六十五颗尖齿依次排成阵列,乱舞起来卷起恶风,顶着黑炎生生开出条狭窄小路。
妖兽们胆气陡升,再胡乱扑杀过来。
几头二阶妖兽首当其冲,数以千计的一阶兽群紧随其后。
一时间这寨墙下的兽群稠密得骇人,几具射星弩此时都已不消测算,只要灵力充足,换个瞎子上去拉弦都能箭无虚发。
这阵仗确是令得见过些大场面的康大掌门都有些心颤,此时只靠着小奇和弈仙盘可难挡得。
于是他忙将小奇召回身边,跟着又指决一变,早已吃得鼓腹含和的狮虫群便就弃了面前兽群,复又收拢回到康大宝身前筑成银墙。
这银墙固然稍显单薄,但便连领头的几只二阶妖兽,尚只能在这堵银墙上头凿出深痕,寻常术法都伤它们不得;
一阶妖兽们则更奈何不得这些水火不侵的小家伙,只有遇得其中那些孱弱到灵力不济的,方才能在其坠落地上的时候捻死出气。
这些以星霜壤豢养的狮虫确如康一龙当年所说,真给了康大掌门不小的惊喜。
一时之间,这面单薄的银墙,竟还真压得面前这些嗜血十分的兽群不得寸进。
见得此幕的鳄元却是心头讶异:“论起神识之强,修行人便算稍胜我妖族,但也不至于一介中期真修,便能够操使这般多的二阶灵虫。这厮身上定有际遇,不过才这些年便就有了这些际遇,却是不能再让他活了!”
鳄元被惊得杀心大起,丹田内兽丹灵元散出的同时,其自身亦被震得血脉贲张,大口逆心之血从腹中涌了上来,却被这畜生强吞回去。
只是再张口连发的绿釉小箭非但更粗壮许多,上头还沾惹了一分难以忽视的浓郁血色。
寨墙上头操弩的几个巧工堡弟子似是察觉到了此处异样,弃了那轻而易举的战功,三发弩矢呈品字而来,风声翛翛,惹得鳄元抬头一瞥。
这畜生只看过一眼便未再管,任三道丈长的银光弩矢擦着它周身罡气坠落地上、碎成齑粉。
它那一双凶目只朝着连发出去的数道术法看去,看着它们穿过一头头狰狞的妖兽躯体、真正的染做赤红,撞碎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银光虫墙,近到了康大宝眉心一丈。
“死!!!”
鳄元喉中发出了个艰涩难听的音节,似是想用这声音来做助力。
“砰”
被鳄元寄予厚望的绿釉血箭一如既往的溅射开来,浇在周遭的狮虫、妖兽身上,烫起大股白汽。与之一同散去的,还有数道绚丽夺目的金光术法。
后者威力显是并没有比鳄元的蓄力一击差上许多,只看康大宝那面色如常的模样,便晓得这对于他怕是并不费力。
“这瞳术这厮的本事,似是已未有比当年观山洞中所遇的那个岳家剑修自身相差仿佛了。”鳄元心头生出些忌惮出来,盖因康大宝这些年来的进益,却要比它想象中还要快上许多。
它心中这念头才起,突地腹中又是一阵翻涌,继而再未忍住,大股鲜血化作数百条血线,从满口齿缝中溢出,浇得本就咸腥的地上颜色愈发浓艳。
“只管未想到当年那一回观山洞中竟然有那般多的难缠人物,当时在洞府中服丹还是太过仓促,御使得丹元又御使得太狠了,才有如今这骑虎难下之局。”
它这头尚在嗟叹,前方的妖兽却是间歇不停,从被破的银墙中冲杀进去,弈仙盘与屠劋连番护持,康大掌门应付得虽然吃力,但却未有受伤,便就令得身前只留下一滩难分辨得清的碎肉。
他在寨墙下头苦战不久,纪云生也已带着整备好的队伍冲杀出来。
寒山派虽是初建,人心也难称得稳,但四兄弟花了大半家当立下此派,在门下弟子身上却也不是未下半点功夫。
寒山派弟子们井然有序地随着纪云生从阵法缺口跃出,身上各佩着一件尚算鲜见的雷系灵物,只是品阶样式不一,难称整齐。
但纪云生却因此胆气大增,其门下弟子们手持灵物默念口诀,淡淡的雷气在阵中生起,继而飞快的蕴在了纪云生一人上头。
“敕!!”
纪云生爆喝过后,十根粗指上的十枚金戒灵光大盛,继而现出十道浑似弯月的雷镰,次第落进了围在康大掌门身前那些仍在尖啸不停的妖兽身上。
两头首当其冲的二阶下品妖兽受了好大关照,各分了三道挨在身上。一头紫火豺被劈得浑身焦烂,另一头金翼虎本事稍强,只是被削落了两只前爪。
二阶妖兽是要比混沌无智的一阶妖兽要清醒许多,受了如此重伤,金翼虎自是晓得要跑。
现今它的周围都已空当许多,方才的妖兽们倒是未有离开,只是被雷镰截成了一块块焦炭躺在地上,难再说话罢了。
金翼虎方才回头,便就见到了一双满是凶色的绿瞳盯了过来。
继而头顶出现恶风,三百六十五颗利齿次第落下,轻松地划过它的血肉骨架,将其切割成一块块更方便褒奖其他妖兽的鲜嫩血肉。
“这畜生真狠,死在他手里的二阶妖兽怕是不比我少!”康大宝怒骂一声,手决又变。
虫云再次筑成银墙,却更要单薄许多,令得小奇也不得不上前迎战。弈仙盘更是半息也歇不得,被疲于奔命的康大掌门拿来左支右绌,挡下来不晓得多少妖兽术法。
饶是康大宝习练《长息决》已至小成,其本身根基又因了金丹灵源之故无比扎实,可面对这般庞大的兽群,能撑到现今这时候都已算得骇人听闻了。
可这周身灵力却如潮水一般涌出,依作盾牌的狮虫群也愈发稀疏、偏面前的兽群却还是杀之不竭、无穷无尽。
这等境况,自令得康大掌门心生焦急。
“魏古,还需得多久!”
“半刻.半盏茶!”(半刻钟七分半,半盏茶五分钟)
“娘的,还要半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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