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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仙宗 第402节

  “铛铛铛”

  高悬在佛塔顶端赤色梵钟时隔百二十年再次响起。

  这梵钟通体是由四阶灵物宝光赤铁所铸,钟身密密麻麻刻满了历任方丈和尚交媾时候的经文。钟锤击在钟声之上发出闷响,难称脆色,反倒像是谁在拿白骨相撞。

  只听得赤色梵钟连响一十二声,又有十八具飞天女尸从冰塔林中苏醒。

  这些被抽离魂魄的鼎炉踏着红莲业火升空,纱衣下裸露的肌肤布满金色梵咒,于雪中翩翩起舞。

  倏地,风雪中传来本应寺方丈格列禅师的沙哑笑声,震得方圆百里的冰层都裂开蛛网纹。冰碴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渗出着欢喜禅息,似蜂蜜一般的粘稠非常。

  两列红衣僧踏着梵音打开寺门,拾阶而上。一双双赤足碾过冰面时,足底浮起朵朵业火红莲。

  穿过绘满双修壁画的回廊,檀香混着尸油味刺得人喉头发紧。

  灿金佛像各生恶相,每张脸孔上头都嵌着一样样生灵眼珠,随着绵连不停的诵经声骨碌骨碌转动不止。

  回廊两边的一张张香案上头,供着一具具剥皮童尸。

  粉嫩细腻的血肉被本应寺手法独到的上师们削成了莲台形状,他们还心灵手巧地用一根根纤细惨白的脊骨组成了一个个悬挂金灯的好看灯架。其间散出的怨气亦非无有用处,它们正连续不断地汇入金灯以作燃料。

  红衣僧们次第有序地抄起了回廊上头的金灯,廊中脚步声愈发整齐响亮。

  这声音震得回廊尽头的黑铁玄门上的罗刹娑幻像倏然睁开了双眼,继而张开大嘴,伸出鲜红的舌头将一盏盏金灯尽数吞入腹中。

  倏地,黑铁玄门轰然洞开,格列禅师一丝不挂的法相正悬在一处粘稠的血池之上。

  三丈高的肉身泛着青灰,八只手臂各自掐着一名濒死的金丹,乳白雾气正从交合处源源不断抽离。血池中浮沉着数百具枯骨,颅顶皆开着小孔,一个个脑袋浑似被吸干了髓液的核桃。

  就在红衣僧们踏入玄门的瞬间,寺内无数的檐角铜铃忽地狂震起来、在整座寺庙响起骨骼摩擦的咯咯声。

  格列禅师的真人法相睁开额间竖目,用赤红瞳光扫过众僧,无人敢视,似霜序时节熟透了的青稞一般倒下一片。

  格列禅师开口时候,要比赤红梵钟还要洪亮:

  “闭关已逾三百年,吾已证得‘三身合明相’,通了修持至‘毗卢遮那幻身持明大士相’、进阶化神的修行之法。依着匡掣云当年与先师所约,本寺当已可往雪山以东传法、匡家宗室再不能拦!”

  金色法音将无数冰棱自檐角下簌簌坠落,在绘满了唐卡的石板上砸出片片血花。

  红衣僧们齐诵欢喜咒为格列禅师庆贺,每声经文都似冷风、冰寒刺骨。

  雪山巅诡异地腾起黑雾,裹着无数挣扎的透明人形,最终汇入格列禅师真人法相大张的口中。供台上的童尸莲台倏地绽开新蕊,血肉纹理间渗出大片的粘稠金液。

  完成了此前历任方丈都未完成的宏愿、能得逐鹿中原,格列禅师心情大好,悦声问道:“今代可有弟子修持我修之法?”

  红衣僧众闻声过后,或喜或忧。

  有一无眉老僧掩下眉宇间喜色,匍匐出列行到格列禅师足下伏地拜道:“弟子经堂管师马尨钦座下福能,忝任本代护寺堪布,已证‘净莲初地相’,只待天时来临、遴选明妃修法,便可进阶‘金刚慧海相’,聆听方丈玉音教诲。”

  “善,”格列禅师收了法相,换回一丈高矮,随即又笑一声,“唤来拜吾。”

  “诺!”

  马尨钦方才喜不自胜连声应道,刚要返身,便就见得门外又有两名身着紫红色朗袈的禅师提着个面容俊彦的年轻和尚进来,先不及欣喜,旋即又老实地匍匐地上,叩礼相迎。

  待得二位禅师笑呵呵的挨个与格列禅师碰过额头,其中身材胖大那位便先开口言道:“闻听得方丈笑声,便晓得‘三身合明相’定已现世,这便将这堪布提来拜见。”

  那身材瘦削的禅师亦是淡笑,却未出声,只看着年轻和尚毫无尊严的从门前一路匍匐,直待挨着马尨钦过后,方才伏地拜道:“第百廿十六代护寺堪布福能拜见方丈、拜见桑纯首座、拜见葛巴伦首座。”

  “不错,是已修得了‘净莲初地相’,尚算不错。”格列禅师见得过后,也不与福能再言几句,只是掐指算过一阵,过后便又笑着从额间竖目中挤出一滴清泪,雾化成雨、洒在后者身上。

  做完这些,格列禅师方才笑道:“天时何消等、佛法何其贵?吾现以此泪除你因果、免你蹉跎。不消等啦,这山南道中自有你造化。待你采得明妃、证得法相,再来见吾。”

  “诺!”

  “当代佛子何在?”

  红衣僧中出来一年轻和尚,与福能一般,皆是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佛子尕达,拜见方丈!”

  “哦,不足百岁,业已结丹,当是不错。”格列禅师满脸细褶皱成花来,随后却又言道:“不过,待得福能证得‘金刚慧海相’后,你这佛子,换他来做。”

  “.”

  “嗯?”

  一双血瞳看了过来,尕达终是不敢不应,俯首贴地、不敢再起,朗声应道:“诺。”

  “福能,”

  一声轻呼将护寺堪布从眼前似梦的景象中抽脱出来,他顾不得心头狂喜,只有又将脑袋紧挨地上,再不愿起。

  “弟子在,”

  “若证不得.哈,勤修佛法吧。”格列禅师言到一半,又笑一声,继而又朝向身侧二位禅师言道:“二位师弟,咱们明日便赴京畿去会卫主如何?”

  孰料闻听此言,身材胖大的桑纯首座却是面有难色:“方丈、这事情或还需得从长计议。”

  格列禅师面上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语气中的愉悦也已尽都不在:“是匡家出得上品金丹了?”

  一直未有开口的葛巴伦上修应声言道:“禹王道那边传来消息,似是外海也有异动。”

  这事情不消说得太清楚,天机明明混沌难辨,可格列禅师只又选了个字随手一掐,便就换做了肃容:“吾晓得了,”

  他再与足下的福能开口时候,语气已少了初时的从容味道:“此次往山南道一行,选得明妃过后便就回来,莫要多生事端。”

  待得福能俯首应过之后,格列禅师又取出一物出来,只轻声道:“这《乐空无二持明咒》是吾这百年来心血来潮所得,今传于你。

  此法可将明妃从一化九,奠定法相根基。待你成就‘金刚慧海相’过后,还有诸般妙用可以施为,好生修佛。”

  “诺!”

  “去吧,去了山南道后,莫要理会匡家宗室,忍着些。”

  “诺!”

第427章 持戟相见

  ————寒鸦山、胡家坝

  胡家修士新置的一阶下品青木阵护罩上闪烁着极淡的琉璃色,将最后一缕残夜驱散成了一粒粒细碎的金芒。

  晨雾在阵中生起、在青砖瓦房的檐角凝成露珠,顺着瓦缝间生出来的藤萝滚落下去,跌碎在青石板铺就的井台。

  坝上立着几根胡家修士专迁来的百年老木,它们的细枝正随着晨风微颤,那些系满不入阶的辟鬼符咒的枝条之间,正漏下来点点朝霞。

  一弯蜿蜒的溪水自东边竹林缓缓淌来,水面上浮着不知何时飘落的桃花瓣。

  未染灵气的它们并未受到溪水中仅有的几尾灵鱼看重,还远不及偶尔能在水底寻到几根入阶水草诱人。

  各家晾晒的葛布在晨风里轻晃,染缸里放着未收的靛蓝染料,这些泛着奇异的银辉是胡家修士分发给凡人的辟毒灵粉显化而成。

  只是需得寻专人掌握好伎俩方能着手染制,若不然这灵粉可要比寒鸦山脉中那些不入阶的灵虫,更能坏人性命。

  晨钟敲响、声声脆耳,将坝上一连排青砖房中住着的胡家役夫与太阳一并催醒。

  窦狗儿伸个懒腰、睡眼稀松的从绵软温暖的床榻上头爬了起来。

  用盆内冷水粗粗洗刷一阵,只是数息过后,窦狗儿便就穿戴整齐,空着肚子往坝中心那已冒起袅袅炊烟的庖屋快步赶去。

  行进途中,窦狗儿见到了本家兄弟窦巨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现下亦同为胡家仙师下面的低等役夫,自是关系颇好。

  与窦狗儿那一辈子都认不得一个一字的老父不同,窦巨根的先父却是个识得几个字的体面人,是以也给窦巨根起了这么一个殊为体面的名字。

  过往窦狗儿可没少因此羡慕窦巨根,但如今嘛

  窦狗儿又在心头念了一声:“若是这一岁狗儿我分的役田长势最好,依着管田老爷事前所说,我也能去胡家老爷们的家塾中去识字哩。”

  见得窦狗儿听得呼声顿住脚步,窦巨根也笑着忙赶上来。后者拍了拍窦狗儿的肩膀,调笑言道:

  “狗儿你跑个什么?现下又不是过去在白沙县那时候那般的凄苦日子,庖屋里头的米面都堆得吃不下,少不了你这大肚汉一口吃食,你还怕饭从灶里跑了不成?。”

  “该笑巨根你才是,才当了几天饱肚汉,怎连步子都迈不快了?要知道我们还在白沙县时候,莫说米面菜蔬,便连口生苜蓿都要与人抢着吃。”

  “是是是,总是狗儿你有道理!那咱们便走快些吧。你呀你,总以为去得早能占便宜。你怎不想想,去得早了是先吃到嘴不假,不也需得先给主家做些活路不是?”

  “咱们这些庄户人家吃人米粮,自是只有拿一身力气来报不是?再说了,这力气有什么好吝的哩,用得越多、长得越快才是哩”

  兄弟二人说笑间便到了地方,待得他们进到庖屋之时,胡家派来此地管田的老仆也在屋内。

  这老儿也不嚼吃身前案上的米面菜蔬,只满脸恨色地看着一个个埋头猛吃的粗汉,表情阴鸷、心头滴血:

  “白花花的粮食就这么进了这群贱胚的口里,真是可惜!这劳什子重明宗怎么连这等事宜都要管?就跟在白沙县一样,喂些树皮草根,不是照样驱使?!”

  有修士庇护的田土几乎都无惧天灾、五谷丰登不假,但好东西哪有人会嫌手头多。在迁来寒鸦山之前,对于这些外姓役夫,可无有人家会上心半分,哪会分给他们这般上等的吃食?!

  可如今在重明宗的重压之下,寒鸦山各家却是无人敢置喙半字。

  窦狗儿与窦巨根无惧管田老爷的阴鸷眼神,直胡吃海塞到了冒嗓子眼,方才在舔干净碗盆过后放下筷子、塞了几个炊饼放在布衿之中。

  两兄弟挺着肚子、扛着锄头来到田间开始劳作,他们要种的是要比白花苜蓿还要低品的黄花苜蓿。

  其价钱足贱到了要在年景好的时候方才能售得三百石一碎灵子,又最是招惹好食人肉的几类低阶妖兽,自是难得左近那些“高门”青眼。

  也只有胡家这类最为微末,直等到前面几十家哄骗重明宗的邪道门户被族诛过后、才能得递补寄进来分得灵地的人家,还会在灵地中种这些门槛极低的产物。

  窦家兄弟不晓得自己主家有何苦衷,只一粒汗摔成八瓣的干到晌午时分,方才稍歇了些时候。

  窦狗儿拿出羊皮水囊仰头喝水之时,还望见了一队由胡家武者组成的巡逻队伍。与过往不同的是,自来了寒鸦山后不久,窦狗儿便就对这这些下手很黑的鹰犬们不怎么惧怕了。

  盖因从来他们手头的鞭子是朝着窦狗儿这样的役夫使劲的,现下却是要手持兵刃、时刻预备着为窦狗儿这些不名一文的低贱之人抵御妖兽侵袭,两相比较,自不消多言。

  窦狗儿羡慕的眼神与武者队伍的背影一同消逝,他取出了怀中有些酸馊的炊饼,毫不嫌弃的大口吞咽起来。

  “咕噜咕噜”就在他再次仰头喝水的时候,身侧又响起来了一个脆声:

  “狗儿叔好。”

  窦狗儿埋头看去,却是个垂髫童儿在笑声唤他。

  “是十九郎哩,才下了蒙学么?饿是不饿?狗儿叔这有炊饼可分得你吃。”窦狗儿强忍不舍,笑容难看地递出一个还有咬痕的炊饼。

  十九郎却连声推辞:“不消不消,狗儿叔且自己吃,午间学塾中的胡家先生管饭,还有肉吃哩!”

  “哦、哦,那就好!”窦狗儿顿时心头大喜,也不晓得是因了十九郎的话还是因了失而复得的炊饼。

  二人说话间,几个童子从后头赶了过来,先乖巧地与窦狗儿见过礼,便就拉着十九郎一并返家。

  学童们在路中蹦蹦跳跳地念起了塾中先生教导的童谣:“重明仙,镇山妖。恶虎伤牛犁三亩、魈鬼盗鸡小命夭;戒尺不敲穷汉骨、法镜高悬照玉霄”

  早早吃饱了的窦巨根也被童谣声勾得看了过来,他放下锄头迈步到窦狗儿身边,与后者一道看着童儿们的背影念道:

  “前年大柱哥和他家那口子一道生寒疾的时候,我只当他死过后,便连十九郎定也活不成的,倒未曾想,今岁居然还被收进胡家学塾了哩。”

  “前年那场寒疾死了不少人哩,”窦狗儿也被窦巨根的话勾得露出一丝追忆之色,他乱骂一声,才又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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