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134节
杨镇提着刀,脸上的酒红色全然消退。
一拽缰绳,背映夕阳,在死气沉沉的义庄前,留下一道萧瑟落寞的背影。
“他倒是个挺有意趣的人。”
风火墙上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少女声音,出自那背负火红长剑的苗条身影。
宫装女子盯着她的容颜,露出羡嫉之色。
尤鸟倦则冷笑,发出难听嘶哑的嗓音:“苦苦挣扎品尝无奈的弱者,这种痛苦不见得有多么有趣。”
魔门宗师这句话入了那戴着斗笠佩剑男人的耳中,如银针扎在他心上,让他不由抬起头。
目送着逐渐消失在松林中的苍老背影。
“继续,继续!”周老叹笑道:“我已经看到大功告成的苗头了!”
他眼中深藏一抹暗光,与那边的大帝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
黑石义庄,又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
“天魔最高之秘,玄而又玄,道尽真妙”
杨镇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四大奇书上的武功,这些人应该是在钻研天魔策。
四大奇书的奥妙他早有耳闻。
但接触,还是头一遭。
而这一遭便刻苦铭心,叫他体会丧失兄弟之苦。
杨镇心中失意,想着周老叹的话。
唯有这老魔的师父能救,这老魔看不出具体年岁,但恐怕比自己还大。
他的师父
如何能见到。
心中原本还有一团希望,现在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杨镇看到路边有个年轻人正朝自己打量。
除了俊朗雅秀之外,这年轻人平平无奇,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印象。
对于年轻人投来的目光,杨镇没当一回事。
在他的人生中,有太多这样的匆匆过客。
若每一个都驻足,再多一百年时光也不够用。
周奕望着杨大龙头高大挺拔的背影,那柄偃月长刀,以及那飘逸的长须。
加上刚刚远远听到震响四野的声音,已是猜到他去干什么了。
这位谨慎的大龙头,竟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
为了救一个人,他的兄弟。
此时看他的样子,看来是没救了。
周奕看到那微微躬下来的背影,在靠近南阳城后,又笔直挺立。
远远避开义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返回卧龙岗。
回到五庄观内周奕才想起一件事。
“师兄,你不是说有鸭子吗?”
“在哪?”
两小道童好奇又馋嘴。
周奕郁闷地抓了抓脑袋:“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南阳梅坞巷中,陈老谋与卜天志一边喝酒一边拿着鸭子大嚼。
卜天志满嘴是油:“你别说,周天师还挺会挑,这几只鸭子味道不错,还肥得很。”
“这家伙什么都算计,”陈老谋笑道,“赚他一点便宜可不容易,这次算是咱们赢了。”
“为了他,我可是耽误了好些时日。”
卜天志道:“我要回江都,下次见到,你帮我告别。”
“嗯。”
“另外.”
卜天志看向陈老谋,忽然举起酒杯。
二人喝了一杯。
“陈老头,这次你的慧眼真把我惊到了,本帮又多了一条活路。”
卜天志道:“就冲这个功劳,你无儿无女的,等死后我亲自把你埋了,找最好的棺材,念经最利索的出黑先生。”
“你不如直接找周天师。”
陈老谋笑了起来:“天师给我烧符纸,岂不美哉?”
“你这如意算盘,哈哈哈哈!”
二人喝酒、吃鸭、畅聊,巴陵帮、海沙帮先后倒大霉,对鲲帮来说南阳势头大好。
此时自然喜乐。
只是苦了卧龙岗那位,飞的越远的鸭子,心中越觉着美味
海沙帮狮王被大帝修剪后第三十日。
又是一个日落月升的时刻。
南阳帮内院一阵消沉,两道人影从苏运伤重的静室走出。
其中一道,自然是杨镇。
而另外一道,则是一位神清骨秀、唇角丹红的玉面公子。
杨镇面对这位,也不敢有半分大意:
“秦公子,连你也没法除去毒煞吗?”
那公子的声音极为空灵:
“我已极尽能事,可惜本派秘法并无针对毒煞之功效,此人的武功更是阴毒邪恶,筑窍为穴,将窍中养神之法用以极致,却又借他人为媒,汲取精气神,化为煞毒源头。”
“本派传承已久,可也没有听过这一法门。”
“方才我用真气封住他的经络,但真气总有耗尽时.”
那公子本想具体追问使用邪功之人。
可见一旁老者面含凄然绝望,便住口不言,微微摇头。
杨镇出了静室,来到一方庭院。
他摇头看着左右两株巨大的紫薇树,那满树白色的紫薇花,就要在这伤寒的秋天凋零。
“这两株花树,左边是孟德功所植,右边是苏运所植。”
“他们一个使左手剑,一个使右手剑。二十多年前植此树时,还曾将这两株树自比,说要守在我门前,好叫见时舒心,歇时安心。”
杨大龙头此时心中绝望,自然有悲秋寂寥之情。
他手扶长须,望着花树,呆呆入神。
秦公子道:“花树再美,终究不胜西风,每个人的光阴走到尽头,也都会像这些花瓣一样碎散零落。”
“秦公子所言不假”
杨镇望一片掉落的花瓣,像是有了决断:“是杨某太自私了,总想着挽留兄弟,却让兄弟受苦到现在,唉,早该顺了他的心意。”
“可见我已老,只剩迟暮,不及当年的果决。”
“……”
南阳帮门口,吕重一脸无奈地走出。
应羽和吕无瑕已将马车停靠在门口,准备把吕重接回去。
“师父,连东都来的高手都没法救治苏堂主吗?”
吕重摇头:“也许这煞毒就和那老魔说的一样,天下间无人可解。”
“魔门老怪的手段,让人惊悚。”
听老爹说的这样绝对,师兄也长须短叹,吕无瑕便有些不服气。
“我看就是那老怪吹牛!”
吕重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他若是吹牛,能难倒这许多人吗?”
“师兄,你还记得任家的事吗?”
“那当然记得,任老太爷破棺而出,一辈子也难忘。”
吕无瑕道:“那任老太爷也中了这老怪的手段,最后像是清醒了一瞬,他可是个活死人,情况比苏堂主还要诡异。”
“老怪的法门,也不算无敌。”
她说罢,忽然惊咦一声,伸手摇动吕老爷子的胳膊:
“爹,也许,也许”
“也许有个人能救苏堂主。”
吕重挺直了腰:“谁?!”
吕无瑕急促道:
“就是安抚任老太爷异状的那一位,任景福一直念恩,几次来找我们都是易真人,易真人的说好多遍。我想他们两人都是中了罡煞之气,岂不是一样的?”
应羽点头:“嗯,易道长大隐隐于市,可是个看不透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