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新股东 第513节

警棍狠狠打了出来。

列宁格勒基洛夫工厂-厂长办公室里，五个男人

围坐在斑驳的橡木会议桌旁正在讨论工作，总工程师瓦西里·彼得罗维奇无比着急，”上头让我

们'自负盈亏'?“他的声音因为连日的嘶吼而沙

哑，“看看这个!”

他甩出一叠文件，“市面上的特种钢材价格已经涨

了两倍，可我们生产的拖拉机呢?还得按1986年

的计划价格上交，莫斯科那帮子制定计划的混蛋

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些?”

生产主任伊万诺维奇默默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

留着上次争吵时飞溅的唾沫印：“莫斯科说这是过

渡期的阵痛......"

"阵痛?“财务科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工资

单，“工人们已经三个月没领到全额工资了。昨天

装配车间的人说，再不发工资就去堵州委大门。"

一阵沉默。副厂长谢尔盖突然压低声音：“我有个

主意......三号车间那批德国进口的精密铣床，我

们报个技术性报废.....”他做了个微妙的手

势，“中国人愿意用美元现金收购。”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

着什么——这已经不仅仅是违规，而是严重的刑

事犯罪。

"你疯了?“安全科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克格

1"

勃上周刚在明斯克抓了六个这么干的!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谢尔盖反问，“让五千工人

饿着肚子继续建设共产主义?”长尼古拉耶维奇一直没说话，这个参加过二战

的老兵，终于缓缓开口：“做两份账。“声音轻得

几乎听不见，”精密机床报损30%，剩下

的....…”他做了个切割的手势，“但记住，参与的

人必须绝对可靠。”

众人交换着眼神，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们都将成为

共犯，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必须活下去，才有未

来!

与此同时·乌克兰的“红色曙光”集体农庄，农庄主

席安德烈·斯捷潘诺维奇站在粮仓门口，望着里

面堆积如山的小麦。

今年的收成不错，足够完成国家征购指标后还能

剩下三分之一，但此刻，这个本该让人高兴的景

象却让他发疯。

“主席，刚接到通知，柴油又涨价了!现在每吨要

两千五百卢布!”

安德烈狠狠踢了一脚粮袋，金黄的麦粒从破口处

漏出来，在水泥地上撒出一片刺眼的金黄。“知道

这些麦子国家收购价是多少吗?“他的声音因为愤

怒而颤抖，“每吨九百卢布!连柴油钱都不够!"

仓库管理员瓦西里莎大婶忍不住插嘴：“我儿子在

农机站说，现在换零件都要用美元或者人民

币......"“闭嘴!“安德烈突然暴怒，但随即又颓然地靠在

粮堆上。他想起上周去区里开会时，看到书记办

公室里那些进口玩意，他们都富裕了，国家却乱

了!

帕维尔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主席.......敖德

萨那边有私商愿意出三倍价格....."

"你当我是第一天当干部?“安德烈冷笑，“还记得

切尔卡瑟的季莫申科吗?”他做了个举枪对准太阳

穴的手势，“因为'投机倒把’，现在坟头草都一人

高了。”

但第二天清晨，五辆没有标记的卡车悄悄驶离了

农庄，开车的都是安德烈的亲信，他们带着伪造

的”粮食调拨单”，目的地却是八十公里外的黑市

交易点。安德烈站在办公室窗前，手里攥着一把

手枪。他知道，如果这次再被截获，他绝对不会

活着进监狱。

而在基洛夫工厂，谢尔盖正在接待几位中国商

人，他们用流利的俄语讨价还价，但支付的全是

崭新的百元美钞。工人们对此心知肚明，却都保

持着诡异的沉默——因为谢尔盖承诺，这笔外汇

将首先用来补发工资。

这种荒诞的场景正在苏联各地上演。在斯维尔德

洛夫斯克，钢铁厂的干部们把宝贵的合金钢当作

废料出售：在巴库，石油工人用原油换取日用

品；在塔什干，集体农庄把棉花直接运往地下纺织厂。戈尔巴乔夫在克里姆林宫收到的报告上写着”工农

业生产稳步调整”，但真正的经济早已分裂成两个

平行世界：一个是账面上光鲜亮丽的计划经济，

一个是暗流涌动的黑市交易，连接这两个世界

的，是无数干部们游走在犯罪边缘的绝望抉

择.......

苏联加盟共和国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戴眼镜的

知识分子阿尔吉达斯，趁着队伍骚动的间隙，悄

悄离开了国营商店。他的大衣口袋里藏着一本

《资本论》，书页里夹着几张美元，那是他三年

前去东德参加学术会议时偷偷攒下的。

他快步走向街角的一家“私人咖啡馆”——门面破

旧，窗户上贴着褪色的“咖啡、茶”字样，但真正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里是维尔纽斯地下经济的中

转站。

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劣质咖啡和香烟混合的

气味，几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坐在角落，警惕地打

量着每一个新进来的顾客。

阿尔吉达斯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问道：“今天

美元什么汇率?”

柜台后的老板———个秃顶、脖子上挂着金链子

的男人——慢悠悠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伸出五根手指：“1:50，只收硬通货——美元、马克、

英镑、人民币，卢布免谈。

阿尔吉达斯咬了咬牙，从鞋垫底下抽出两张皱巴

巴的百元美钞：“换一千卢布。”

老板嗤笑一声，用两根手指夹起那两张钞票，像

在检查假币一样对着灯光照了照：“这点钱，在

黑市上只够买两公斤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