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曹睿 第407节
“是,属下遵命。”
所谓仓曹,实际上就是粮草官,主管州内各大粮仓的收储、出纳、调拨等事宜。扬州乃是对吴作战的边地,若是对吴作战,粮草调拨之事就要州中的仓曹协助军中粮草官进行分派,算得上是州中各曹内有数的显职了。
太和二年司马师来到扬州,任仓曹从事后,事情倒也处理的井井有条。仓曹的职务并不难做,只要严明有度、细致入微即可。有从事的官职在身,又有洛中朝中这么大的背景,并无闲杂人等敢于挑事,是以司马师在此职位做的倒还不错。
下蔡与寿春只有一个淮水隔在中间,司马师应了蒋济召唤也匆匆回返,赶到府中与诸同僚共同领了蒋济的分派。
其余众人议事后各自散去,蒋济却将司马师单独留下,共用晚饭。这种待遇,并不是平常属官能有的。不过州府中的同僚们也都习以为常了,司马从事的才能众人也都有目共睹,更别说还有个在朝中任三公的亲父,一丁点比较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侍者将饭菜端入堂中桌案上后,蒋济挥了挥手示意侍者退下,堂中转瞬便再无旁人。
司马师在蒋济手下做事,对这名刺史和父亲的至交好友,也常常以子侄礼对待。司马师小步走到蒋济案前,从木勺从酒瓮里舀出酒来,把蒋济面前的酒樽斟满后,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蒋济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今日之事,子元以为如何?无论是从军事上,还是从州里调度上,都可以说上一说。现在只有你我在此,无需顾虑。”
“是。”司马师微微欠身:“蒋公下午所说的安排,属下以为并无不妥。征调民夫、水运陆运、粮草调拨,都按州中预案执行,州里也都演练过许多次了。”
“可若说起朝廷……我倒是有一事不解。”司马师顿了一顿:“朝廷只求在濡须建城,却不求攻伐濡须,属实、属实显得有些软弱了,不知在畏惧什么。”
“哦?”蒋济眉毛一挑,夹了一块炙肉放在口中,又呷了一小口酒,这才笑着说道:“子元口中的畏惧二字,要怎么解释?”
司马师道:“若不畏惧攻城,朝廷又何必给陈公两条计策来选呢?一条是修建四座城池、另一条是攻濡须而建两城,总有一种笃定打不下濡须的感觉。”
蒋济笑道:“子元觉得能打下?”
司马师反问:“为何不能?太和元年在皖城大破吴军,太和二年收复汉中全境,太和四年又收辽东而成营州。如今只因为一个濡须就驻足不前,却不知是信不过扬州战力、还是朝中有人不欲打下濡须。”
蒋济摇头:“子元这是在多想了。我与陈公在司徒府内相争,自是有我的立场。而陈公如此决策,也有陈公的立场。并非朝廷不信任扬州,而是换作中军来此,也未必能打下濡须。”
司马师争辩道:“武帝没能打下濡须,故大司马曹子孝没能打下濡须,难道现今还打不下来吗?”
蒋济从容说道:“子元这两年在民事上进步颇多,可对于军事还不甚了解,我且为你说上一说。我先问你,元年在皖城击破吴军时,可有攻城?”
“并无。”司马师在扬州任官,这段战史还是一清二楚的。州中许多同僚,官署内的下属们也尽皆参与过运粮之事,闲谈聊天时都是能说上几句的。
蒋济又问:“太和二年收汉中之时,哪座城池是强攻下来的?”
司马师一怔,回想起自家父亲两年前在洛阳与自己介绍的战况,心底细细排查了一番,倒吸了一口长气:
“似乎并无。”
蒋济微微点头:“诸葛亮攻祁山城未下、攻下辨城也未下。王师攻取武兴,算是蜀军主动退走的,并不能算强攻下来。沮县是守臣投降,阳平关也是守臣投降,而汉中境内各县,唯一的一个成固还是守兵死伤惨重后,主将自刎后开城的。”
“那今年攻辽东呢?枢密院的文书,我也曾与你看过了。”
司马师有些明白蒋济的意思了:“高句丽城是主动归降,辽隧城是裹挟败军后取下,襄平是城无战意后夺下的。”
蒋济说道:“子元若能看明白这些,那就可以懂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了。所谓开疆拓土,不外乎攻城、略地两事。略地容易,而攻城最难。”
“就拿伐蜀一事来说,大魏此前夺汉中诸城,是在蜀军与王师野战后大显败相,大将军亲自率军兵临城下后,这才夺取的。”蒋济又抬起酒樽,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这才略带回味的将酒樽放下:
“攻城并非仅仅进攻城池一事,而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关系。孙权屡次攻合肥,他攻下来了吗?大魏此前攻江陵之时,曹子丹、夏侯伯仁、徐公明都在,不是也没攻下吗?”
“只要外有援军,内有战意,城池又足够坚固,那攻城之军再多,城池都是难以得手的。子元,今日我便来教你一课!”
“是……”
司马师还未开口说完,蒋济就站起走到了舆图旁边,司马师也随即起身赶紧跟上。
“子元且看,巢湖之水从濡须水注入大江,入江处这里便是濡须口,濡须坞便筑在濡须口的两侧,两侧中间还有一沙洲。”
“而这里,”蒋济右手食指点着濡须口的位置,又顺着大江的方向朝着东北方延伸出去,最后停在了建业的地方。
“吴国江东的建业城毗邻大江,逆流而上至濡须口,只有三百里的水路。水军再慢再慢,三日也能至了。子元,你说若是朝廷动兵,三日能拿下濡须坞吗?武帝和曹子孝也没打过这般神仙仗!”
司马师摇了摇头:“三日何其艰难?三十日也未必。”
“这就是了。”蒋济笑着敲了敲舆图:“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子元可有所悟?”
司马师沉默片刻,拱手朝着蒋济行了一礼:“那属下就试着说一说,还请蒋公指正。”
蒋济也不言语,只是轻轻点头。
司马师道:“濡须水乃是巢湖通向大江的必经之地,若大魏全据濡须水,则可以在巢湖、在淮水打造水军,并无阻碍的进入大江之中。而吴国失去江防,灭亡也就只在朝夕之间了。因而,濡须乃是吴国拼尽国力,也要保住的生死之地。”
“如若大魏能攻取濡须,那必定是在吴国再无战力增援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事情。换句话说,若是大魏能攻下濡须,吴国也就再无威胁了。只有在濡须左近、或者在别处将吴国军力耗光,大魏才能攻克濡须。”
“因此,朝廷必须为日后大举动兵创造条件,眼下吴军精锐都在襄樊,正是大魏去做此事的最好时机。要么可以让吴军退兵,要么能为他日全力攻吴来做准备!”
第518章 雷厉风行
寿春,扬州刺史府中。
听罢了司马师的讲述,蒋济面带得意的拍了拍手,从容走回坐位上去,自顾自的持勺从酒瓮里舀起酒来。
司马师不知蒋济何意,因而还站在舆图前面等着,却不料蒋济自饮了一杯后,笑着朝司马师招手示意:
“子元快快坐回去吧,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稍一引导,你便知晓了大魏和吴国攻战之要。‘庶几能成天下之务’,倒还真不是虚言。虽说现在朝廷驳斥邀名浮华,但何晏的这句话说的还真贴切。”
司马师有些不好意思了,缓步走回,走到了蒋济桌案前,叹了一声:
“属下自浮华案后,每每自以为曲,也再无昔日在洛阳太学读书时的一番心气。太和二年初来扬州之时,不瞒蒋公,属下心中还惆怅许久。这两年在扬州做事,公事私情方方面面,多亏蒋公提携指点,属下方有这等见识。”
“多谢蒋公恩德。”司马师躬身欲要行礼。
“哎,子元这就与我见外了。”蒋济起身拦住了司马师:“我与仲达乃是多年好友,若你这般拜我,那来日我见了仲达,岂不是还要为这扬州刺史的位子拜他?不需拘这般俗礼!”
“是。”司马师渐渐站直身来。
“回去坐吧。”蒋济叹道:“每每见子元之才,我总担忧自家子孙。我长子早年因疫病夭折,家中的小儿子论起学识才能,却并不如我一般。常言‘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我自认为君子,却常常因此而憾。”
“他日子元若能做到一任尚书仆射,若能与我家阿秀一任两千石,我便泉下知足了。”
蒋济的这般说辞,让司马师也一时动容。此情此景,对面之人又是尊长兼上司,司马师又能如何不应呢?
司马师连忙说道:“若真有那么一日,莫说让阿秀为两千石,我定竭尽鄙薄之力,让阿秀也能与我同样高位。”
这种话说出来,司马师心底也并不怀疑。毕竟父亲做到了一任三公,自己二十余岁就开始做州中从事了,才能如此、家世如此,三公也未必不可期!
刚才分明是蒋济自己拿着儿子前途感慨的,可现在却似乎不在意般的避而不谈,反倒笑了起来:
“愚者虑及当下,智者思及长远。扬州以后之事,我现在就能为子元预测一二。子元信也不信?”
蒋济就是这么一个豪爽性格,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从不在嘴上吃亏,或者牙尖嘴利。这等话州中并无旁人可说,他与陈群之间也只是公事往来居多,对面的司马师倒还真是一个极好的聊天对象。
毕竟品评天下大势,还是要与智力相当的人言谈才够有趣。
司马师认真的点头应道:“蒋公训示,属下自当洗耳恭听。”
蒋济道:“子元,别看朝廷这回给扬州的任务颇为保守,但保守的另一个含义,就是实际。陈司徒领旨的四座城中,我意先修东兴之处、七宝山处的一座,剩下一座先修简寨。再调集州中人力物力,在吴国濡须坞北面同时修建两城。”
司马师点头道:“蒋公持重之策,自然稳妥。东兴之处现有一处落脚之地就够了,濡须才是重中之重。”
蒋济又道:“若此番四城修建无虞,则朝廷从寿春至合肥、合肥至东兴,东兴至濡须皆可成大魏之地。彼此两处皆隔两日之距,巢湖也将为大魏所有,而后朝廷定会命扬州在巢湖大造水军,以备来日攻吴之需。”
司马师想了一想:“若以蒋公如此说法,孙权此番攻襄樊,岂不是他的一个重大失误了吗?孙权此人老谋深算,怎会漏得如此破绽。”
“破绽?”蒋济摇头:“从濡须传讯至襄阳,孙权最快二十余日就可回军。那州中就要在这二十余日内,将四城抢修完成。先后征调民夫近二十万,运送粮草、运送草木砖石、还要同时佯攻濡须,淮河以南三年来的积累,一个月内就要消耗大半,这种破绽,可是寻常人能够抓到的?”
“中枢多智啊!也不知是谁为陛下进言的如此良策。”
司马师点了点头:“若按照蒋公的意思,这四城修建好后,陛下和朝廷就要着手伐吴了?”
蒋济道:“攻伐吴国,非一时之功。若按照这般思路,朝廷日后应该要与孙权在濡须、在江淮之间长久对峙了起来。攻伐不停、战事不停,你这个扬州仓曹的职位也将愈加重要。”
“若我所料不差,陛下或许也将驻跸寿春。”
这……想的有些太远了吧?
司马师忍不住说道:“蒋公这是如何想的?陛下都三年没来淮南了。”
蒋济说道:“如果真如我说的这样,陛下是一定会来的。都太和四年了,若论起勇于任事、不畏艰难,陛下才是中枢最勤恳的一人。到时子元之功,就可在陛下面前露脸了。”
“子元,抓住这个机会,做事勤恳些、仔细些,前途无量。当下的大魏,有才有德之人不知凡几,家世也没有那么重要。反倒是能在陛下面前露脸,这才是当真紧要之事。你知晓了吗?”
“多谢蒋公指点,属下明白了。”司马师连连点头。
……
近乎同时,全琮、步骘、潘濬三将,也在樊城北面的吴军营寨中,一同用饭饮酒。军中饭食当然比不上武昌城内,但按照吴国素来的传统,吴王孙权从不忌惮为将之人生活奢华,甚至还乐于见到。、
三人虽在军中,帐中饮宴时的时蔬、肉类和汉水之中捕来的江鱼,倒也并不缺少,每人面前足足有八份菜肴。
饮着饮着,全琮不禁感慨道:“此番进兵以来,围困襄阳、樊城两地已有半月。樊城尚未攻下,倒也折损不多。襄阳也未攻下,却还在城外折损了千余人。下午回军之时,我将今日军情与至尊禀报,可吴王并未多说什么,还是让我一切照旧。”
“你们二人说说,这仗该怎么打?”
潘濬敏锐的注意到了‘照旧’二字,因而开口问道:“敢问子璜,照旧二字指的是何事?照的是哪个旧?”
全琮自饮了一樽酒,咂了咂嘴,说道:“昨日之旧。昨晚禀报战况之时,至尊命我务必保全军队。”
“说樊城了吗?”潘濬问道。
全琮一愣,转头看向潘濬:“这倒没说。我心中有些想法,你们两位都是智谋之士,还请为我参详一二。”
“说吧,子璜。”步骘应道:“我们三人同在一处领军,休戚与共,没什么不能谈的。”
全琮道:“我总有些感觉,至尊似乎、似乎对樊城的念想淡了些。你们二位可有这种感觉?”
步骘也叹了一声:“这场仗,本就是由孙季明撺掇至尊来打的。想要借着汉水溢流,取一取襄阳、樊城以为至尊建极称帝之功。可真带着全军到了此处,却一时难以攻下,魏国援军还在不远之处,城中之人就更有指望了。”
潘濬坐在一旁,脸颊有些微微发烫。步骘是外将,全琮也是外将。而他潘濬乃是中军之将,当日孙奂建言之时,他也与孙奂一同入宫说了此事。
可孙权到了襄阳后,先是命孙奂沿江攻略魏国各县,而后又回兵鱼梁洲,全军在鱼梁洲驻扎,从而再没动过孙奂的军队,而是将樊城左近的防务都委给了全琮。
全琮叹道:“今日还好,魏军并无太大动作。邓县之军来樊城之外已有三日,若明日再来,就是第四日了。若真作战起来,到底是怎么打才好?还顾不顾樊城之围了?至尊也没说为我们增兵!”
潘濬开始试着找补了起来:“许是太子在襄阳城外遭遇了魏军突袭,几乎临危,这才让至尊将攻势稍稍放缓了些?”
步骘没理会潘濬的话,接着说道:“既然至尊要保全军队,那么临战之时还是要避免些吧,尽量将魏军逼走,免得将军力折损太多。说句实在话,三年前的那般败事,没人想再来一次了。”
“所以呢?”全琮将酒樽重重的顿在桌案上:“那樊城呢?步将军,潘将军,你们二人与我合兵近三万,围城若不能撤,野战兵力也就不过一万多、不到两万。若真败了该怎么办?”
说罢,全琮猛地从桌案后站起:“不行,我要现在去见一见至尊,当面听至尊怎么说。”
步骘与潘濬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一丝无奈之情。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作为统兵大将,他们如何能感受不到孙权的心思?定然是在襄阳城下触了霉头,加上北面又有魏军援兵,导致至尊不想要樊城了呗!这种话,怎么好让至尊当面直说?
既然全琮要去,那就让他去吧。
步骘、潘濬二人也随之起身,步骘朝着全琮微微拱手:“我与潘将军二人有围城之责,不能擅离,劳烦子璜奔波一趟了。我二人就在此处帐中等着子璜回返。”
潘濬也在一旁说道:“夜深行船,子璜且当心些。”
“好,我快去快回。”全琮撂下了一句话,雷厉风行的向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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