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曹睿 第465节
“潘佐丞。”徐庶从容问道:“本官与裴侍中奉天子令来将作监巡视,今或有所问,你从实来答即可。”
“在下遵命。”潘瑾微微低头,应了一声。
裴徽在一旁介绍道:“这位就是潘瑾潘宏议,河南中牟人,在将作监当值已有二十余年了。徐侍中,兄长,但凡有将作监的任何事情,问他准没错。若他答不上来的,别人也应不知道了。”
“都在将作监二十余年了?”徐庶轻叹了一声:“潘佐丞是何时来的?”
潘瑾拱手答道:“回徐公的话,在下是建安十年入的将作监。”
“二十五……二十六年了。”徐庶略微算了一算:“潘佐丞,我与裴侍中先问铜矿之事。大魏如今在何处有铜官?”
“禀徐公,如今将作监所能管辖的铜官,只有彭城与河东两处。”
“两处铜官各有多少人做工?”
“河东约二千人,彭城约一千人。”
“怎么这般少?”徐庶皱眉问道。
“已经不少了。”潘瑾面上略带一丝苦笑:“徐公或许不知,近些年来大魏急需的并非铜,而是铁。朝廷在各地多设铁官,作兵刃、铠甲、箭头、刀斧等等,而冶铜之事却来不及太顾及。”
“即使这般,各处铁官之中的人手还总不够。邺城、南阳等各处的铁官还时常由州郡长吏征调徭役,轮班协助铁官劳作。”
裴潜这下说话了:“怎么会人手不够?各地铁官总计人数多少?”
“回裴公,各处铁官总计人数近二万,但常常会从左近州郡中轮番征伐徭役来补,总数并不以二万人为限。”潘瑾答道。
眼见裴潜还要再问,潘瑾倒也直接,直接自己说了起来:“徐公和裴公或许不知,大魏的将作与汉时最大的不同,在于人员。”
“汉时铁官、铜官之内的匠人,除了吏员和少许匠人外,其余都是铁官徒,由犯罪之人劳作以充当刑罚。但自从汉末丧乱之后,百姓流离,建安以来朝廷重视人口、抑制流民,百姓又多在屯田之中,断无这般多的徒吏来到各处铁官、铜官之中。”
“铁官尚且这般,铜官就更加难了。”潘瑾喉头微动,咽了下口水:“就拿河东安邑盐池以北的铜官来说,彼处铜矿的矿脉小而杂,往往从地上而向地下发掘,燃木炭使岩石松脆,而后在其上以冷水泼注,方能以锤、钎开凿,开凿之后还要冶炼,难且复杂。徐公、裴公,恕在下直言,河东、徐州这些人手只应增加,不应再少,能维持现在的产量已是不易了……”
裴潜面露感慨,刚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徐庶却直接冷冰冰的问道:
“潘佐丞,本官今日不问你那么多问题,只简单问你两个问题。”
“徐公请说。”潘瑾应道。
“其一,河东、徐州两处铜矿是不是比吴、蜀两地之矿更难开采?这种难度是不是增加人手就能有所改观?”
将作监正堂内的氛围此时也已经紧张起来了。年已五旬的潘瑾还是第一次被洛阳北宫来的侍中这般问话,侍中问话等于皇帝问话,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此时却只觉自己这张嘴好似黏住了一般,倒也有几分不敢开口了。
“宏议,莫要惊慌,直言即可,万事有我来顶着。”裴徽在旁轻轻拍了拍潘瑾的后背。
“是,大匠。”潘瑾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回徐公的话,根据汉时将作监的记载来看,河东铜矿确实比益州、扬州、荆州等处铜矿开采略难些。至于人手,人越多定是越好的,尤其是具体到采掘铜矿的人手上。寻常冶炼的工序,以及砍伐木材、制作木炭都能靠周边州郡的徭役来完成……”
“我知晓了。”徐庶没有放任潘瑾的长篇大论,而是继续说道:
“第二项要问的事情,单单拿河东一郡的铜官来说,如今不是只有三千人吗?若是朝廷发派给你一万人用来挖矿,你该如何管理?”
潘瑾有些愣住了。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被叫过来会是问这种话题。在他被裴徽带着、从各工场日常巡视的路上朝官署走过来时,却还以为皇帝遣侍中来,是要问什么盔甲、弓弩之类的,甚至还将近来出产的数字都在心中默记了几遍。
朝廷这是真要大肆炼铜了?
还增加一万个掘矿之人?
潘瑾小心应了一句:“徐公,恕在下多说几句。在下来到这将作监中当值也有二十余年了,各处铁官、铜官没说全部去过,也去过绝大多数。可以这样说,采矿掘矿乃是这天下最苦的差事!矿坑稍深一些便不见天日,不仅要烧矿、用水激发使其崩裂,还要努力凿出、背负出来。”
“徐公,寻常百姓断然做不得此事!”
徐庶与裴潜对视了一眼,不留痕迹的编了一句瞎话来:
“朝廷今年用兵大胜,在战场之上获了许多俘虏,或是可用在铜官之中。”
裴潜只觉无语,但并未揭穿。裴徽不知内情,也不动声色。
潘瑾愣了愣神:“既是战俘,那此事便容易了。拿矿换饭食就好!”
“好,潘佐丞所言本官都已记下。”徐庶毫不拖泥带水,直接站起身来,侧脸看向裴潜:
“文行,该问的话已经问过了,你我这就起程返回北宫吧。”
裴潜心中念头微动,点了点头:“文季,我与元直先回北宫里去了。若有后事,我会请中书传讯于你。”
“好。”裴徽拱手:“徐侍中慢行,兄长慢行。”
兄弟二人既然要通过中书传信,那朝廷或者陛下本人,应会作下非常正式的分派。
徐庶、裴潜二人策马离开之后,一时却没直接回洛阳城,而是在洛水之旁的矮堤上步行了起来。
这堤坝乃是今年夏季洪水稍退之后,朝廷征调洛阳左近百姓修成的。洛水此时也已冰封,从矮堤上向着洛水流淌的方向极目远眺,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这倒是一个新思路了。”徐庶一边走着,一边捋须说道:“大魏缺铜,此前河东、彭城铜矿开采不易,大魏铜钱流通的又少,此时便被搁置下来了。如今朝廷降了屯田税率,眼见到了太和六年、七年便要全面下调税赋,市面上的五铢钱定然不够,还是应早些储备铜料,以备来日之需。”
“既然缺少掘矿之人,鲜卑诸部又将大战,倘若操作一番,大魏获个数万人应当不难。”
裴潜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声气:
“那潘瑾不是说了吗?诸事之中挖矿最苦,若真用了鲜卑人挖矿,那些官吏对胡人又不会怜悯同情半点,只怕会损伤如今朝廷煌煌圣德啊。”
徐庶却笑了起来:“文行且收一收,这是在洛水边上,又不是在宫中陛下面前,不必说这些话。”
“蜀国征讨南中,在南中蛮夷征调人力资财,何时怜悯过半点了?吴国数十年如一日讨伐山越,毁坏山越土地、逼其出山,使之成为军户,驱使作战或是作为徒吏,如同牛马一般,又何时怜悯过了?”
“陛下虽说行事仁慈,但毕竟也是曹氏子孙,文行莫要担忧太多。太和二年赤亭决战之时,前方血流成河,陛下在帐中与大将军等人弹棋,镇定自若,此事我可是听过的!”
裴潜也轻笑了一声:“那就等着看看吧。如今还未到年关,鲜卑那边闹将起来怎么也要到春日了,时间足够大魏操弄的。不必担忧。”
第604章 西北高楼
洛阳,西北,百尺楼。
“如天之门在西北,升天之人,宜从昆仑上。”刘晔凭借记忆吟诵出了这句话后,继续对凭栏远望的皇帝说道:“昔日先帝在北宫中读了王仲任的这句话后,便在洛阳西北督造了这一百尺楼,还曾想在此楼外扩充出一座小城来。”
曹睿若有所思般问道:“昔日武帝在邺城下令筑铜雀台时也选在西北,先帝又在洛阳西北筑楼,难不成说武帝也读过王仲任的书?”
所谓王仲任,说的就是大约生活在后汉光武帝、明帝时期的学者王充。
王充此人所著的《论衡》一书,若从后世的角度来说,算是的一本关于无神论的著作。但在与王充同时代的人们眼中看来,此书倒像是一个专门与汉儒作对、批判谶纬与当时杂糅今古文经学的大作《白虎通义》的异端一般。
刘晔笑道:“武帝旁事臣不知情,但此事臣还是略知一二的。”
“故司徒王景兴曾在会稽任太守,在彼处就读过此书。蔡伯喈读过此书之后,常常以之为奇书。臣虽未亲眼见过此书,但王景兴将此书进献给武帝和先帝,臣却是知道的。”
曹睿点了点头:“这倒是也和立场有关了。武帝崛起与经学无关,而那些信奉谶纬的所谓‘名士’,却又有许多在河北袁氏帐下效力。不仅武帝,先帝和朕都是不信谶纬、不信这种古文灾异之言的。”
刘晔笑道:“此书或在禁中,臣不在陛下身边当值了,陛下可以令侍中去藏书之处寻。”
“罢了。”曹睿微微摇头:“朕现在读书之时,往往都是了解大论、究其义理,具体细节朕也没那么时间去看。既然故王司徒家中藏有此书,王子雍肯定是读过的。”
“朕准备过两日找个时机,去王肃家中探望一番,到时听他讲解即可。”
“陛下圣明。”刘晔回了一句,心中却在小心翼翼的琢磨起来了。
王景兴是什么时候薨的来着?
大约是太和二年夏季,彼时陛下应在关西领兵征蜀。洛阳人尽皆知王肃与郑学不对付,他的学说这两年中也被称为王学,在洛中一时风头正盛。
若按照郑学的说法,所谓守孝三年,实际上就是守满二十七个月。而按照王肃本人的说法,那便是二十五个月,与郑学并不相同。
王肃既然有了这种论断,在他自己守丧的这种大事上,也定要按着二十五个月、也就是两年零一个月的服丧期来定。
现在王肃出了守孝期了?应该在今年下半年就出了。但彼时陛下正在许昌忙于荆州与东南战事,一时没有时间顾及于他,故而将此事搁置下来。而此前竟也没听说过王肃主动上书陛下,看来他还是真能沉得住气。
刘晔暗暗想着,既然陛下要亲去王肃府中,那王肃或许又要重新出任侍中了。
且不说两年之前,就算拿太和四年年底的这个时间点来论,王肃的年龄也才三十六岁。虽说借了其父王司徒的恩荫,但王肃在经学、礼制、学术方面的造诣,却似乎比王司徒略胜三分。
属实年轻的过份了。刘晔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刘卿方才说先帝想在此处筑城?”曹睿开口问道:“后来是何原因未能建造?”
刘晔从容答道:“臣记得分明,黄初四年伐吴之后,先帝就没能再顾得上建城一事,就这般耽搁下来了。”
曹睿伸手朝着东南边一指:“此处北靠邙山,向南可以俯瞰整个洛阳城,还能远眺洛水。先帝所说倒也没错,是应在此处筑一坚城来控洛阳,一如铜雀三台远眺漳水、俯瞰邺城一般。”
“若在此建城,那倒是又要麻烦取个名字了。”曹睿轻笑一声:“朕素来不愿意做这种取名字的事情。刘卿今日不是带着陈司徒的扬州防务分划来的吗?此前陈司徒向朕请旨为濡须口处的两个坞堡赐名,朕也只是让从散骑侍郎们所编的名字中选了一个。”
刘晔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过了几瞬,拱手小心翼翼的说道:
“陛下,先帝曾经取过了一个名字,唤作金墉城,臣和辛佐治当时都听到过。”
曹睿瞥了刘晔一眼:“既然建城的思路是对的,先帝又取了名字,那便按这个‘金墉城’之名来建吧。”
“卢卿,晚些将此事交予工部傅尚书,问问他何时能安排。”
“遵旨,臣记下了。”卢毓拱手应下。
“对了,”曹睿又追加了一句:“朕不是催傅巽,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若是明年河南徭役不足,那后年再修就是,朕并不着急。左右只是一座小城罢了。”
“是。”卢毓点头。
就在此时,徐庶、裴潜两名侍中沿着楼中的木梯拾级而上,走到了皇帝与刘、卢二人的面前。
“臣等拜见陛下。”二人同时行礼。
曹睿没有转头,而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有事与朕说?”
“陛下明鉴。”徐庶拱手应道:“臣昨日与裴侍中……”
“等下再谈。”曹睿终于转过身来,指了指刘晔:“刘卿先将扬州分划说来,了结一事再说一事,以免生乱。”
“遵旨。”刘晔缓缓说道:“陛下,由扬州都监陈司徒禀明、由枢密院扬州房审定,扬州的六万外军分布如下。”
“镇南将军贾逵所部两万屯驻皖城左近,包括皖城、皖口、潜口、松兹四处。此部虽由寿春陈司徒节度,却也有独立防御之权,与扬州其余诸部不同。”
“扬州余下的四万外军按照从南到北的顺序来论,应分为濡须、东兴、合肥、寿春四处。”
“偏将军张虎统领四千精锐,镇守濡须处的靖南东坞与靖南西坞。偏将军乐綝统领六千步卒守于东兴二坞。若再向北,就是合肥的平东将军曹肇部,统五千人。余下两万五千众,除寿春、下蔡之间屯兵万人,余下万五千人分属于左近阳泉、西曲阳、义成、淮陵、淮阴等处。”
曹睿是亲自去过扬州的,刘晔大致一说,曹睿脑海中即刻就理解了陈群这般陈兵的用意所在。
扬州军事大体可以分为三个方向。
最东的徐州广陵郡也在陈群辖区之内,除了少量军队部属于广陵郡郡治淮阴之外,余下军队皆在寿春左近。若广陵有事,则可随时乘船沿着淮水东下,快速迅捷。
最中的濡须、合肥一带,乃是一条沿着合肥、巢湖、濡须水的从北向南的交通要道。历来大魏攻濡须,或者吴国攻合肥,都是沿着濡须水、巢湖、淝水一带沿着水路来往,陈群从寿春、合肥再到东兴、濡须的布局,就是沿着这条线路来走的。
而早前西侧舒城、六安一侧的必要布防,在太和元年取得皖口、贾逵又屯兵二万在彼处镇守的前提下,变得也无关紧要。
这种以州郡为单位的布防,其实范围越广、做起决策来就越简单。无非是坐镇紧要之地、布防于交通要道两个选项。
曹睿略微想了几瞬:“此事朕准了,晚些用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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