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564节
“阿兄啊,你说的太对了。”熊启抬头,抹着笑出来的眼泪道:“这就是我想做的事啊。”
熊文骇然退步。
他看着弟弟,像是看见了华阳太后。
华阳太后的遗命:死的人越多越好。
一日后,熊启带着一队锐士闯进了咸阳城西的一处宅院。
院主人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见到熊文时既不惊慌也不行礼,只是慢条斯理地抚着案上的琴弦。
“右相造访,莫非是要听老朽弹一曲《黍离》?”老者拨琴弦,琴音叮咚。
“百里公倒是有雅兴。”熊启面无表情地挥手,锐士立刻散开搜查。
老者面露怒色,却不吭声。
冷笑着,就等着看熊启什么都搜不出来的狼狈模样,等着熊启给他一个说法。
片刻后,有人从地窖中拿出一个木匣。
掀开匣子,里面赫然是制式弩箭和带着“嬴”字暗纹的剑柄。
老者的冷笑僵在脸上,继而怒发冲冠,怒吼道:
“熊启!你好大的胆子!你呜呜呜!”
两名锐士捉住老者双臂,反绑在后,熊启恶狠狠地把一团破布塞进老人口中。
右丞相俯身捡起一支弩箭,箭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百里公。”熊启脸贴在老者面前,狞笑道:“我请你去相邦府抚琴。”
————
数日前,邯郸。
赵王宫,赵王偃寝宫。
李玑跪在阶下,衣衫上的雨水在白玉地砖上汇成一小洼。
赵王偃斜倚在案几后,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璧。
殿内看殿外,眼神冷如冰。
“你说秦国现在内忧外患?”赵王偃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那为何上次五国伐秦,最后灰头土脸退兵的是我们五国?”
李玑保持着恭谨的姿势,为了那个没有政治头脑的儿子:
“彼时秦国有吕不韦坐镇朝堂。
“如今吕不韦已死,秦将死伤殆尽,秦军人心涣散。”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呈上:
“王上,玑已查明。
“庞公确是秦长安君嬴成蟜所杀。”
赵王偃终于直起身子,接过帛书扫了几眼,忽然冷笑出声:
“所以你子擅自调兵北上击胡,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
李玑沉默不语,额角青筋却跳了跳,他真是见不得蠢人。
一旁的相邦郭开适时插话:
“王上息怒。”
赵王偃嗤笑一声,将帛书扔回李玑面前,起身踱到窗边。
雨中的邯郸城灯火阑珊,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去魏、韩、楚、齐、燕。”他最终说道:“抗秦一事,不该是我赵国一国。”
他自诩是个贤明的君王,他分得清国事、私情,哪个大。
————
燕国,蓟。
东北的雪,化的总是比其他国家要晚一些。
燕太子丹站在宫门外,穿着玄色大氅,踩着余雪,身寒而心热。
他望着宫门上悬挂的红色灯笼,终于不是那压抑的黑色了。
燕国,他终于回来了。
“太子,王上已在兰池宫设宴,专候殿下归来。”内侍的声音将燕太子丹从思绪中拉回。
燕太子丹微微颔首,迈步跨过那道一尺高的朱漆门槛时,靴底碾碎了薄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兰池宫。
炭火将殿内烘得温暖如春。
燕王喜高坐上首,身侧是一个燕太子丹不认识的人。
燕太子丹的目光在那人腰间扫过,在那块雕着赵国王室图腾的玉佩上停留了一瞬,神情微凝,随即恭敬地向父王行礼:
“儿臣拜见父王。”
燕王喜哈哈大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我儿在秦国为质多年,倒是越发沉稳了。
“来,坐到为父身边来。”
太子丹缓步上前,在距离燕王喜三尺远的席位上跪坐下来。
这个距离既不失礼数,又恰到好处地显示了他的小小不满。
侍者奉上温好的燕酒。
燕太子丹单手接过,捧在掌心,并不饮用。
“丹儿,这是赵使,早便来此,来见过。”燕王喜笑着介绍。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燕臣的脸上大多浮现屈辱之色,眼角余光皆落在燕太子丹的身上。
燕太子丹缓缓抬头,目光从赵使志得意满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父王身上:
“儿臣不想见。”
燕王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太子丹将酒樽放在案上,青铜与檀木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牧率军犯我边境,夺我城池。
“如今我们不但不奋起反抗,反而要割地求和?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起视四境,而赵兵又至矣!”
“放肆!”燕王喜猛地拍案而起。
案上的酒樽被震翻,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太子丹的衣袍上,晕开一片暗红。
“燕国的王是我不是你!”他吼着。
燕太子丹不闪不避,任由酒液浸透衣衫。
他平静地注视着暴怒的父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父王可还记得,三年前送儿臣入秦为质时说的话?”
燕王喜一怔。
“父王说:‘为了燕国,委屈你了’。”太子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眼中泛起血色:“儿臣在咸阳为质三年,受尽屈辱,每日醒来皆不知能活到明日!”
赵使叫做赵穆,乃是赵国王室子弟,其嗤笑一声,并不相信:
“太子此言差矣。
“秦燕交好,何至于此?”
确实夸大其词,将在秦国生活说的过于凄惨的燕太子丹突然转向赵穆,目光如刀:
“这里是燕国!没有赵人说话的地方!”
“逆子!”燕王喜暴喝一声,抓起案上的酒樽狠狠砸向燕太子丹。
铜樽砸在燕太子丹额角,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最后滴落在早已被酒液染红的衣襟上。
燕太子丹被砸时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缓缓抬手,用袖子擦去脸上血迹,动作优雅得仿佛在擦拭一块美玉。
“儿臣告退。”他起身行礼,转身时大氅在酒液中扫过,和脸上残留血迹一样鲜红。
走出兰池宫,燕太子丹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被余雪覆盖的蓟城。
这座他出生,长大的城池。
“殿下。”一个声音在其身后响起。
燕太子丹回头,见是太傅鞠武。
“师长。”太子丹连忙上前搀扶。
“王上他……”鞠武握住太子丹的手,欲言又止。
有些话,他不合适说。
太子丹听懂了,惨笑。
“殿下有何打算?”
“……去见节侠,田光先生。”
“善。”
当夜,太子丹的马车碾着积雪,悄然驶入城北一处僻静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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