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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565节

  院中一株老梅开得正盛,红梅映雪,暗香浮动。

  梅树下,一个身材瘦削,不再年轻,将近中年的男子正在煮酒。

  “田先生。”太子丹躬身行礼。

  田光头也不抬,专注地盯着炉上沸腾的酒液:

  “太子深夜造访,可是为了燕赵之事?”

  “先生明鉴。”太子丹在田光对面坐下,将兰池宫中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田光听完,将煮好的酒倒入两只陶杯中:

  “太子可知我为何不愿为官?”

  太子丹摇头。

  “许多年前,光去过赵国。”田光的目光越过太子丹,望向远处的黑暗:“亲眼目睹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赵国由此强盛。而燕国……”

  这位在民间有偌大声望的节侠大笑一声:

  “故步自封,日渐衰微。

  “燕国只有血脉能拿得出手了!”

  燕太子丹握紧拳头,声音比雪还冷:

  “所以先生认为,割城是对的?”

  田光见燕太子丹神色,笑声更大,惊落了梅枝上的薄雪:

  “非也!

  “赵国强盛不假,但我国若一味退让,终将亡国灭种!”

  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子早该找我!鞠武这厮倒是干了一件好事!

  “光可保太子无虞。

  “但太子要做成心中那件大事,还需要一个人,剧公剧辛。”

  “丹……知矣。”燕太子丹声音转暖,答得艰难。

  三更时分,蓟都万籁俱寂。

  燕太子丹站在王宫侧门,看着一队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宫中。

  为首之人白发苍苍,身形却是挺拔如松。

  剧辛。

  曾是赵国名将,现是燕国名将。

  “拜托将军了。”燕太子丹双眼微红,似是哭过。

  “为了燕国。”老将欠身,俯首,想着若他伐齐的时候燕王名丹而不名喜,燕国领土现在就接东海了。

  子时刚过,燕王宫各处火光冲天。

  燕王喜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殿外喊杀声四起。

  他慌忙起身,却见逆子持剑立于殿中,剑尖滴血。

  逆子身侧一人,正是他求而不得的节侠田光。

  “逆子!你要造反吗?”燕王喜厉声喝道。

  太子丹缓步上前,声音平静得可怕:

  “父王,你该休息了。”

  燕王喜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

  殿内殿外的火光中,他看清了田光手中拎着一个头颅——赵穆。

  “竖子死来!”燕王喜突然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朝其子扑去。

  剑光一闪。

  燕王喜的动作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没入腹部的长剑,不可置信地抬头:

  “田光……”

  田光松开剑柄,打落燕王喜手中匕首。

  燕太子丹上前,扶住缓缓倒下的父王:

  “燕国不能亡在父王手里。”

  燕王喜倒在太子丹怀中,鲜血染红了父子二人的衣衫。

  本应是燕国末代君王的燕王喜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太子丹的脸,留下五个血印。

  黎明时分,蓟城城门上悬起七颗人头。

  除了赵穆,还有六名主张割地求和的燕臣。

  阳光破晓,照在雪地,泛着红光。

  燕国余雪,为血染红。

第331章 长安谋定,合纵事败,外患暂止

  雨后的咸阳城笼罩在薄雾之中,青石板路上积水映照着铅灰色的天空。

  嬴成蟜站在白起府邸的庭院里,靴底碾碎了一片飘落的槐叶。

  他抬头,望着那株百年老槐。

  雨水顺着枝叶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白公。”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以及掩饰不住的悲痛:“王公死了。”

  白起背对着他,满头长白发遮住了这位人屠一切情绪。

  老人微弯的脊背略微低垂,握着黄铜酒樽的手指微微收紧,酒樽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

  “我知道。”白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蒙骜、王龁,都曾是他的副将。

  短短数日,他的副将都死了,死在了他这个已死之人前面。

  而他本来是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

  自从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余万赵军,听过那如雷的嚎声,白起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受到触动。

  人屠举樽独饮酒,他高估自己了。

  但他不后悔。

  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

  想要成大事,就必须要忍耐。

  庭院里一时静寂,时不时响起树叶上积蓄的雨水滑落,敲打在石阶上的声响。

  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泥土和槐花的味道,嬴成蟜深吸一口气:

  “怪我,我没有想到”

  “收起你的仁慈吧!”人屠摔樽,硬生生打断:“你既然不坐王位,就引导不了大势。王上不断替换官位,踩着老秦贵族的脊骨抽老秦贵族的血,早晚都是这个下场!权谋一事是你所长,非我所长,你看不明白吗?”

  嬴成蟜不语,微微垂首。

  他当然看的明白。

  事已至此,王龁不死,李龁、赵龁也会死。

  荀子门生是新的势力,一个新的势力入场就要挤压旧的势力,就要旧的势力让出利益。

  他的兄长考虑到老秦贵族祖上功劳,并不想挥舞秦剑,只想要安安稳稳得以新人换旧人。

  老秦贵族不会觉得王上仁慈,只会觉得王上欺人太甚!

  自古至今,从来没有既得利益者心甘情愿让出利益。

  他们势必反扑。

  要么扑死自己,要么扑死新人。

  每一次新旧交替,都是血淋淋。

  人屠轻叹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老夫听说王上要熊氏那俩小子调查此案?”

  “是,熊启已经动手了。”嬴成蟜向前走了两步:“他栽赃百里盛,在百里盛的住所藏匿罪证,以百里盛之口吊出孟家、西家……熊启、熊文说是他们合谋派人刺杀了王公,但……实是屈打成招。”

  “什么是屈打成招?”白起转身,那张刀削斧劈极具立体感的面庞在年老时依旧极有魅力。

  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其中似有晶莹闪过,只是一瞬就不见了:

  “你是说他抓了百里盛,用烙铁烫百里盛的背,用竹签钉百里盛的指甲吗?你以为王上不知道?”

  嬴成蟜再次默然。

  他想起今早在宫门外看到的血迹——那些被拖着走的贵族们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色痕迹。

  “程序正义……结果正义……”嬴成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在说甚?”白起疑惑,他听得懂每个字,听不懂连起来的意思。

  “没什么。”嬴成蟜摇摇头,不肯继续说了。

  白起冷哼一声,权谋真是最肮脏的物件!

  “小子。”人屠面庞冷硬,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无力感:“这个时候外国要是来伐,蒙骜王龁白死,我白起白活。”

  当此武将对秦王政有所怀疑之际,面对外敌,只有他白起站出来才能稳住秦国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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