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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568节

  陪兄长吃了饭,嬴成蟜出了宫。

  专属驷马高车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车轮声很是轻快,舆厢却是很稳,呼的驾车技艺越发高超了。

  车子在咸阳城二环街道驶过。

  嬴成蟜掀开车帘,望着街巷两侧紧闭的府门,心里清楚。

  王龁死后,武将人人自危。

  百里家的百里盛被抓进囹圄后,咸阳城的老秦贵族,亦是人人自危。

  他知道兄长想做什么,也知道熊文、熊启想做什么。

  双方都在借剑。

  只是事情没到最后,难说谁是剑,谁是借剑人。

  小雨后的咸阳有些冷。

  少年放下帘子,缩回车厢,华阳太后生前对他的好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为了救他出囹圄,不惜和刚继任的秦王子楚不睦。

  率先同意邀请郑国入秦治水。

  一桩桩,一件件……

  “先去廷尉府。”少年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钻进呼的耳朵。

  呼应了一声,调转马头,返回章台街。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廷尉府前。

  少年下马车,入廷尉府。

  这地,他也来过好多次。

  自华阳太后走后,其兄华阳不飞越发苍老。

  白发苍苍,连走路都需人搀扶。

  听到小吏通禀长安君到了,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颤巍巍地就要出去迎接。

  还没走出门口,一个半大身影已是迈着轻快脚步,闯入门来。

  少年一眼就看到老人,快步上前扶住老人手臂,心有酸涩:

  “老廷尉,近来身体如何?”

  当初他拍老人头破血流时,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对老人身体而担忧。

  脸上满是惊喜的华阳不飞张嘴说话,刚说出“成蟜”两个字,喜色便去掉了。

  老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嬴成蟜,嘴角淌口水。

  亦在堂上的李斯冲少年拱拱手:

  “华阳廷尉又犯疾了,老毛病了。”

  嬴成蟜眉头微蹙,伸手搭上老人的脉搏。

  指腹下的脉象虚浮无力,时快时慢,显然是髓海空虚之症。

  医者称之为健忘,民间则叫老糊涂。

  少年收回手,沉默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本来是想带老廷尉去见熊文、熊启的。

  华阳太后死后,楚系的旗帜有三面。

  廷尉华阳不飞、典客芈宸、左右两相熊文熊启。

  能稳压熊文、熊启的,也只有华阳太后的亲兄长华阳不飞了。

  “好好照顾老廷尉。”嬴成蟜叹口气,将走。

  老廷尉忽然紧紧抓住他的袖子,眼中急切,嘴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含混不清:

  “太后……太后说……说对不起……对不起你……要你……好好的……我……我也是……”

  嬴成蟜心头一酸,紧紧握住老廷尉的手,抱住老廷尉:

  “舅公,你也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丞相府。

  熊文、熊启得了小吏通禀没多久,就见到了闯进来的长安君。

  熊文立刻起身,脸上堆出笑容:

  “长安君怎么来了?”

  嬴成蟜没废话,直接将秦王政给的竹简拍在案几上:

  “王上让我来查王龁之死。”

  熊文笑容一僵,坐而未起的熊启则皱起眉头,冷冷地道:

  “长安君这是何意?”

  “何意?”嬴成蟜冷笑:“你们栽赃老秦贵族,真当王上看不出来?”

  熊文微微低头,神色犹豫。

  熊启却是面色如常:

  “长安君慎言。

  “证据确凿,何来栽赃?”

  “证据?”嬴成蟜盯着熊启,指着自己的鼻子:“竖子,你跟我玩这套?小时候你不行,坐这位子你就行了?你确定要和我玩是吗?好,你我生死各安天命,看看谁能玩死谁,接不接?回答我!”

  熊启面露不忿,刚大声喊了个“你”字,就被兄长叫停。

  “闭嘴!”熊文挪步挡在嬴成蟜和弟弟之间,苦笑道:“君侯息怒,舍弟就这个性子……唉!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我们后面也有人啊。”

  嬴成蟜冷哼一声:

  “华阳太后生前待我不薄,我说过秦国有我在就有楚。

  “但我只承诺有楚,没说昌楚,你们不要继续作死。

  “活芈凰一个,也算有楚。”

  熊启拍案而起:

  “欺人太甚!”

  “就欺你了,如何?”嬴成蟜眼神冰冷:“再说一句,我要你死。你死了,楚系活的更好。”

  熊启暴怒。

  熊文紧紧捂住熊启的嘴,低声道:

  “君侯给个明示吧。”

  “收手。”嬴成蟜拂袖而去,留下了那个案卷:“这次水深,你俩把握不住。真有真才实学的楚系子弟,等着入仕。”

  出来丞相府时,暮色将至。

  嬴成蟜站在街口,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王宫,心里不清楚熊文熊启会否听从劝告。

  权力面前,主动退让者少。

  但能做的他都做了,无愧本心。

  他又叹了口气,正要登车,忽听身后有人低唤:

  “长安君。”

  少年回头一看,身子完全绷紧,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暗暗决定以后出行必须带上盖聂:

  “鲁勾践,你怎会在此!”

  鲁勾践,江湖上一代剑圣,吕不韦最得力的门客之一。

  鲁勾践躬身一礼,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奉上:

  “此物或可助君侯。”

  嬴成蟜心知鲁勾践真要出手自己也躲不过,也不设防了,索性大大方方接竹简在手。

  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竹简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老秦贵族数十年来贪墨军饷、霸占田产、打压百姓的罪证。

  甚至……与他国暗通的密信抄录。

  “这些……”嬴成蟜抬头:“公从哪儿弄来的?”

  鲁勾践低声道:

  “主君生前便已搜集,只是未及用上,临终命我呈给君侯。

  “还有二物,亦是主君命我赠予君侯的,只是不知君侯喜欢与否,君侯且先听来。

  “主君为君侯起了一个字,化龙。

  “主君说君侯若是不弃,请收留老朽这具残躯。”

  残阳映照下,少年双目闪烁,晶莹剔透。

  他的师长一直不满他的名。

  字是名的延伸,补语。

  成蟜这个名不好,化龙这个字很好。

  名字一起,也是很好。

  少年垂首,水滴掉落,似是余雨:

  “日后请先生多多指教。”

  这些日子一直徘徊在咸阳,纠结于主君为少年而死,心中一直犹豫不决的鲁勾践,听到童音中极力抑制却无法完全抑制的颤音。

  老人揉动干涩多日,今遭滋润的双眼,欠身,低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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