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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明 第267节

  于是,对方给了他朱寅的考舍号码。今夜他就按照考舍号码,找到朱寅的号房。

  却没想到,朱寅如此警惕,远比他想象的难以对付。

  虽然牧猪奴的话不可信,可朱寅知道陈癸没有撒谎。

  他的确是被人收买,受人指使。可是他自己,对那斗笠人及其背后主谋一无所知,连斗笠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对方很是谨慎,陈癸就是失手被抓,对他们也没有威胁。

  陈癸能提供的价值信息,一是斗笠人应该很好色,因为他很像那种被女色掏空了身子的人,身上还有一股高档脂粉的香味,似乎刚从花街柳巷出来。

  二是那人相貌普通,丢在人群中很不起眼。但他却有个捻动手指的习惯,好像手中有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毫不出奇。

  朱寅问不出更有价值的东西,就逼陈癸写下认罪书,亲手画押,在他耳边说道:

  “你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考完之后,那人一定会找你,质问你为何不动手。你只要不蠢,就只能说我防备很严,不好动手。”

  “也有可能,他不会再出现,白白送你三十两银子。”

  陈癸低声道:“只要你饶过我,我就帮你钓他出来。”

  朱寅只能暂时放了陈癸,他总不能在考场杀人吧?

  若是不放了陈癸,直接揭发此事,那不是打草惊蛇么?幕后主使之人就会知道陈癸失手了。

  至于陈癸,出了考场再找他算账,眼下只能先“原谅”他。

  两人的交谈声音极低,简直是耳语一般。朱寅固然不愿意张扬此事,陈癸更是不敢搞出动静。

  朱寅警告敲打了一番,这才解除对陈癸的控制。

  陈癸屏气敛声,再次蹑手蹑脚的潜回自己的号房。只是回去时,他因为受了伤,行动很是不便。

  其他考生无人知道,陈癸栽赃不成反而被朱寅拷问。

  陈癸一离开,朱寅顿时陷入了思索。

  自己得罪的不少。但本地最主要就是菊社背后势力、青桥里的张家和刘家。

  另一个王家,已经完全覆灭,不可能对付自己。

  刘家虽然不知道出海货物是朱家劫走,可朱寅逼迫刘家贱买产业,挖走刘家佃户,刘家要报复也很正常。

  但刘家还有虎牙的眼线,情报做的很周祥。刘家族人如果动手,自己肯定收到情报了。

  同理,张家也是如此。

  张家出事后,家主张贤易被田义、乔壁星、王用汲等人弹劾,已经辞去山东按察使之职回乡闲居。

  张贤易同样不知海盗和朱家的关系,就算因为佃户之事报复朱家,可他一回到张家,也绕不开虎牙在张家的成熟情报网。

  张家刘家这么一排除,应该就是菊社背后的苏松豪族势力了。

  王家、董家、徐家等苏松豪族虽然不知道王瑞芳下狱、徐晋元开革之事是自己的手笔,却知道王瑞芳的菊社和自己的宣社是对头。

  也知道王瑞芳和自己的赌约。知道菊社被解散之后,获利最大的就是宣社。

  或许也因为,不愿意看到江宁出现十一岁的举人。

  光凭这些理由,就足够那些大佬们出一次手。

  而且虎牙在情报上,对这些苏松大佬的监视还不成熟,目前发展的眼线还触及不到核心机密。

  这也能解释,为何自己没有收到情报。

  苏松士族是个很庞大的政治经济集团。这个集团之中高门大族很多,诸如王氏、徐氏、董氏等,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他们没有明着对自己动手,肯定是已经知道田义、海瑞和自己的关系了。

  所以就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陷害自己作弊,坏自己的前程。

  他们能很轻易搞到自己的考试登记信息,知道自己在哪个号房。

  至于那个斗笠人,朱寅猜测可能是个出入秦楼楚馆的个花和尚,也可能是对方故意误导。

  这是一出阳谋。因为就算陈癸失败了,也能让自己变成惊弓之鸟,夜里睡不好觉。

  若是心理素质不好,夜夜睡不好觉,考中的希望就更小了。

  精神恍惚,压力山大,考试中难免犯下诸如“妹妹(昧昧)我思之,哥哥你错了”之类令人喷饭的低级错误。

  朱寅想到这里,干脆不再去想。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休息。

  朱寅很快就展现出强大的心理素质。他居然再次入睡了。

  一直睡到五更鼓响,休息的还不错。

  “咚咚咚咚咚!”鼓声一起,天刚蒙蒙亮,又是三声炮响。

  号军宿舍的号军,戴着晨曦再次出现在每个考生的号房。

  考试正式开始了。

  因为天没有大亮,考生们都点起了蜡烛。

  朱寅点燃蜡烛,第一时间踮起脚,检查瓦缝、砖槽等处,搜查仔细了,防止被谁藏入作弊之物。

  没有。

  但今晚还是不能大意,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陈癸。也有可能陈癸晚上又来:再次栽赃或者偷回认罪书。

  他一边要考试,一边要防止小人手段,真是太难了。

  “小相公!”号军元钊精神抖擞的按刀而来,“马上就要宣布考题了,小相公必得文曲星保佑,文思泉涌啊。”

  朱寅拱手笑道:“谢元大哥吉言,无论是否考中,出去都要请元大哥喝酒。”

  刚说到这里,忽然又是一通鼓声,接着有人拖着语调高声说道:“宣题了!题榜到!”

  随即就见一个个小吏,举着一面面的木牌,上面贴着白纸。

  每个举牌的小吏,身边都跟着两个士卒,举着火把,照耀木牌。众考生纷纷探头,但见那木牌之上,写着一道道考题。

  从上到下,一共二十三道题。

  三道是《四书》义,每人必考的题。剩下的二十道题,是《五经》义,各经四题,只选考一经。

  顿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第一道题:首场首题!

  也就是最重要的那道题。

  朱寅一看心中一喜,果然出自《中庸》,题目是:“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

  不远处号房中的郝运来,看到首题是出自中庸,恨不得大笑三声。

  我的运气,实在是好。

  之前朱寅押论语,他为了和朱寅反着来,就故意押中庸,谁知押对了!

  看到首题出自中庸,大多数考生都是心中一沉。

  糟糕,押错了!

  很多人顿时叹气的叹气,懊恼的懊恼,牢骚满腹,甚至有人捶胸顿足。

  还有人悲愤的说道:“又押错了!这次不中,干脆按照纳捐之制,纳粮两百五十石,授个正九品散官!”

  更有人落泪道:“错了!错了!唉……十口沟隍待一身,半年千里绝音尘。鬓毛如霜心如死,犹做长安不第人。”

  还没考呢,看到题就怂了。

  “不要喧哗!”举着题牌的小吏大声喝道,“赶紧抄题!一刻钟之内抄完!”

  众人赶紧取出专门的抄题纸,抄写考题。

  二十三道题,只需要抄七道,其余的不用抄。

  朱寅不急不躁的抄完三道《四书》题,又抄了《诗经》的四道题。

  郝运来则是抄了《易经》的四道题。

  嗯,他学《易》。

  一刻钟之后,抄题时间截止,又是三声炮响。

  “轰轰轰!”

  这就是正式考试的炮声了。

  随即,考场两边传来鞭炮声,霹雳啪啪。

  等到鞭炮声一停下,考吏大声道:

  “停止抄题!开考!从此时起,任何人不得喧哗!不得交谈!不得相互示意!不得探头探脑!不得出号房!违者以作弊论处,勿谓言之不预也!”

  “如厕之人,必须告知号军,陪同前往,严禁私自独自如厕!”

  “国家抡才大典,不容丝毫亵渎!诸君慎之慎之!”

  考吏们说完,整个考场顿时杳无人语,只听到卷纸的哗啦声,磨墨的沙沙声,沉重的呼吸声。

  鞭炮的硝烟气味、翰墨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精神一震。

  五千考生,五千号军,全场超过万人,突然安静的可怕,一股紧张的气氛,顿时弥漫在整个贡院。

  朱寅老神在在,安之若素,一点也不急躁,胸中只要心静二字。

  他甚至没有磨墨,更没有开始研究考题,而是开始进食。

  没错,他要吃早餐了。

  朱寅慢条斯理的打开食盒,先喝了一口水,就开始吃卤肉、煮鸡蛋、饼、黄瓜、奶糖。

  这些都是宁采薇精心搭配的食物。每餐一份,份份不同。

  吃完了这份早餐,朱寅意犹未足,又打开庄姝的食盒,吃了一颗酸梅。

  元钊看着朱寅好整以暇的朝食,不禁对朱寅的大将风度很是佩服。

  这个小相公,真是不能小看啊。

  用完了早餐,天色微亮。

  朱寅这才揣摩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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