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侠建立合欢宗 第133节

　　似乎，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他心头没来由埋怨，不是说开溜么？不是说来帮黎师兄出气了就回山么？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斗狠？

第二百零四章 狂剑斩血莲

　　清晨的太阳慢慢升起，明媚的阳光如剔透微黄的轻纱铺洒在整个鲁州城中，彻底驱散了黎明的黑暗。

　　除了民坊废墟。

　　民房废墟还笼罩在阴影里，笼罩在悬空漂浮的那朵巨大肉莲投下的阴影里。

　　血肉莲华的莲瓣蠕动着，呼吸一样，缓慢而悠长。

　　像是一尊邪异的巨型妖魔，在闻嗅着心仪的猎物。

　　距离废墟数里范围的四周，渐渐聚拢起了民众。

　　他们惊恐害怕，却又好奇忧心，对着半空那座血腥莲台指指点点。人们觉得距离这么远，应该不会被波及。

　　“唉，妖魔现身州城闹市，衰世了……”

　　“世事要变了，世事要变了！嘿嘿嘿，世事要变了，大宋要死人了！死人了！”

　　“金子，金子！好多的金子，被北边的大风刮过来了！嘿嘿嘿，金子像河一样，淹死了！几个州的人都淹死了！”

　　有傻子疯狂大吼，在半空血莲呼吸般的蠕动中，显得更加癫狂，和恐怖。

　　平日里会训斥欺辱傻子的人，此时都保持了诡异的沉默。因为所以人都在本就诡异的氛围里，感觉到了难以抵御和不能化解的不安。

　　难道，真的又要乱世了？

　　他们抬头看着阴影中的血肉莲台，像是麻木的尸鬼在朝圣，

　　东天忽而吹来一阵风。

　　一阵凛冽的、悠长的风，风中有啸声，像剑鸣。

　　民众回头去望，看到一尊白袍人影如天神一样直直射向巨大血莲。

　　血莲比民众们的反应更快，一片莲瓣的尖端分出一条粗长婉转的尖刺，迎上了来人，像是一根恶心的触手。

　　白色的身影和暗红的触须于半空交汇，如剑一样的鸣啸陡然间拔高，震得数里外围观的民众捂紧了耳朵。

　　只有那个傻子攀上了房顶，隐没在了压迫而下的肉莲阴影中，手舞足蹈，根本不在乎他耳朵被震得流下深黑血迹。

　　“没用的！没用的！世事要变了，世事要变了！这是神仙，神仙要上天，没用的！”

　　傻子对着空中大吼，白袍人影和血肉触手轰出一声夹杂无数尖啸的波荡，向四下冲击。

　　数里外的民众被打得齐齐后退，离得近些的傻子则直接被冲击波碾进了屋子。

　　触手碎成块块，猩红烂肉洒落。

　　白袍人影落在了废墟边缘的一棵树上。

　　茂密虬曲的古树受不住触手留在他身上的血杀之气，绿叶瞬间枯黄，落如桂雨。

　　天地静了下来。

　　血莲的蠕动好像也放慢，原本向四周压迫而去的恐怖血腥气息渐渐收缩回拢，凝聚在了那株刚枯不久的树周围。

　　古树树干内部发出了“咿咿呀呀”的绞动声，像呻吟，似哭泣。

　　树顶的人岿然不动，一身剑意却涨至了顶峰。

　　“妖人！五十年前，夏人进兵，你在边陲仪平镇屠杀满镇，也是这般血莲现世！我见望那时武功尚浅，没能为父老报仇，今日，决计不能让你再为祸端了！”

　　白袍人自然是闻风而来的见望祖师，他说着这句话，却泪流满面。

　　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恨，倒不如说遗憾和自责更多一些。

　　五十年了，我既没有去陪你，也没法给你报仇……对不起……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血莲，脑海中却浮现出那道既不曼妙也不纤细的身影，那张既不妖娆也不清丽的脸，永远地定格在了被血肉莲华吸走时的痛苦神情。

　　虽然痛苦，但却还是满是欣慰和爱意。

　　芸姐，你大我十二岁，同我一样的孤苦无依。你却将我养大，靠着满手冻疮淘洗浣纱，送我习武，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见好，眼看着你我相约要成亲。

　　夏人来犯，妖人现世。

　　以为有了武艺的我可以保护你的，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保护镇子的……

　　没想到，我却还是像小时候遇到恶狗一样懦弱，躲在你身后落荒而逃。

　　你将我养大，我却食言，不能陪你白头到老……

　　见望神思恍惚，想着，眼泪顺着戟张的白须散落空中，在血肉莲瓣间偶尔漏下一缕的阳光中闪着点点光芒。

　　他这句话出口，空中血莲猛地一顿，莲心发出痛苦的嘶吼。

　　“不……不可能……师兄明明说，仪平镇的手脚做得干净的……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林无免盘坐在肉莲莲心，下身的皮肉已经和肉莲合为一体，像是嫁接愈合一样紧密。

　　他揉着散乱的头发，神情痛苦，眉心那颗眼珠左右转动，如狼似鹰，似乎不受他控制在寻找敌人的踪迹。

　　他想要睁开双眼，但却只是将紧闭的眼缝扯出了汩汩鲜血，凄厉嘶吼着。

　　见望听到他的嘶吼，悲苦神情一敛，眼神锐利如剑：“师兄？原来你等还有师门！作恶多端的妖人，废话少说，受死吧！”

　　他双手捏起剑指，斜指地面，剑气在白袍大袖中“嘶嘶”不断地发出鸣响。

　　古树“咿呀”声止息，凝压过来的血腥气息被剑意驱退数丈。

　　血莲莲瓣再次蠕动起来，如心脏跳动一般强劲有力。

　　“这剑……这剑意……好生熟悉……”林无免双手抱头，皱眉思索着。

　　一片莲瓣猛然伸长，向着见望覆压下去，像是巨大妖魔舔出贪婪狰狞的血红舌头。

　　古树轰然破碎，在巨大莲瓣掀起的腥风下，散成了一团木屑组成的风暴。

　　与此同时，剑鸣陡然拔高，见望如飞鹤一般直冲天际，迎向了压下来的血肉莲瓣。

　　他双袖飘鼓，蓄在袖中的剑气终于释放出来，如翅膀一般在空削出了两扇透明的剑光。

　　剑光大开大合，“嗡”然炸在了莲瓣尖端，爆出一大片黑红血肉。

　　被斩碎的血肉浓重如雾，将见望身影吞没。

　　四方远望的民众揪起了心弦。

　　然而，那血肉浓雾只是将见望身影吞没一息，一道粗长的剑气便向着莲心斩去。

　　见望长笑着，随着那道剑气在巨大莲瓣上奔跑直冲，倒拖着的另一只大袖中，剑气深深凿进莲瓣，切出一道极深极粗的血痕。

　　黑红血肉决堤一般从伤痕中暴射，弥漫天际，如瀑如河一般砸落在废墟中，轰然大响。

　　那瓣肉莲如重伤的活物，挣扎扭曲，慢慢溃散。

　　“啊——”林无免似乎遭受到了重击，痛苦喊叫。

　　见望白衣剑气转瞬便斩近莲瓣根部，临近的两片莲瓣突然蠕动加快，根部同时横向生长出了一道道肉柱，粘合在了溃散莲瓣的根部，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肉柱大网。

　　黑红色的大网上不停滴落着粘稠液体，将见望的剑气阻在了莲心之外。那瓣断裂溃散的莲瓣也随着大网的滋养，开始再次生长。

　　见望身影陡然拔高，跃至高空，他视野中出现了莲心端坐的林无免。

　　他哈哈大笑，双袖一合，道道极粗极长的剑气在袖端凝若兰花，向着林无免轰炸而去。

　　剑气未到，剑意便将林无免一头白而转青的青丝削落缕缕，阳光中纷飞飘转。

第二百零五章 金莲种成助飞升

　　莲心端坐的林无免挣扎扭动着，却对极速斩近的剑气之兰恍若不见。

　　见望人在半空，斩出剑气之后才看清了莲心中的人，面容不由一滞。

　　“龙虎庭？林道长？怎么可能？”

　　他有些难以置信。

　　不说他身为东河第一大派的祖师，和龙虎庭相交不浅，与林无免这个太上长老自然也是相识的。单说五十年前夏人侵入之时，林无免三指驱散夏人兵马，解了边城之危，就足以让他感念折服。见望从妖人屠镇的危机中逃脱，更是多亏了龙虎庭的人相助。

　　是以，此时看到莲心的妖人竟然是龙虎庭的林无免，他心情不由震荡起来，一时之间竟然没法理清思绪。

　　长而凌冽的剑气组成一团透明的硕大兰花，砸到林无免的头顶之后，“嗡”地爆响。

　　林无免这才后知后觉地举起双臂，凝气格挡。但还是迟了一些，两只手臂连带着一部分躯干转眼被剑气炸成了一大团血雾，

　　他紧闭的双眼仿佛已经愈合，痛苦加身，想要睁开只是徒劳，扯出了汩汩鲜血。而他眉心的那颗怪眼眼神更加凌厉，左顾右盼之后，锁定了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的见望。

　　见望还处于震惊之中，眼见自己的剑气炸得林无免头顶毛发纷飞，鲜血如蓬。他从半空落下，竟然忘了凝气。

　　一片浓重的阴影忽然将他身影掩住，他背后，硕大的三瓣血肉莲瓣卷曲翘起，如巨浪一样要将他卷没拍扁。

　　此时，林无免眉心的眼睛也将他锁定，见望头皮炸起，心脏像是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

　　无边的恐惧袭上了他的心头，他又回到了五十年前那个夜晚。

　　“不！”

　　见望嘶声大吼，身影被吞没在了三瓣如舌卷绞舔舐的黑红莲瓣里。

　　莲心，林无免癫狂大笑。

　　他被剑气摧毁的身体，伤口血流如注，但却隐隐有新肉新骨在快速增生，像是一条条相互缠绕的蠕虫，恢复生长出原来的臂膀样子。

　　只是颜色成了诡异的黑红。

　　“相盘结，性命坚……金莲未成，便有如此修复能力。口诀果然诚不我欺！如此奇效，即使我如今第二次使用，就被这妖异仙法控制，身不由己，又能如何？好，好，好！”

　　他抬起被剑气扫烂的脸，迎上天空洒下的阳光，半凝的血闪着斑斑光点，癫狂退去，神情安祥。

　　只是眉心一颗邪眼圆睁，眼睛周围暴起如蛛网一般的细密青筋。邪眼狠狠狞视着天上的太阳，似乎想要吞日食云。

　　见望被卷入巨大的莲瓣，已经好半天没有声息。

　　地上数里外围观的人群感觉半空中的巨大肉莲危险程度骤然增加，慌乱地向更远处散开。

　　大地忽然震颤起来，肉莲阴影下的废墟处传来沉闷的碎裂声响，好似深深的地底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人们更加慌乱，落在大街小巷中，像是大雨下迷路乱转的蚁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