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侠建立合欢宗 第135节

　　“二位大人，城外的军队开拔到护城河边，在搭过河的浮梯了！”

　　阁外有兵士叫嚷起来。

　　“什么？”守备面无人色，“他们怎么敢的！哪里来的胆子擅自做出攻城启衅的举动？”

　　这时，一声洪亮的呼喝从城外传来，随后念出了一段话来，吓得守备和副使跌坐于地。

　　“太尉有令，鲁州城知州方仑、团练齐黄勾结江湖魔门匪寇，结联丹人，意图颠覆。奉圣上口谕，着武信军前来查明，平叛！贼人拒守州城，如今证据确凿。将士们，攻城！”

　　守备没想到这些兵马竟然这么有恃无恐，说打就打。

　　“这……这……黄大人……咱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他哀嚎起来。

　　副使面色也苍白得很，却在惊慌之后慢慢恢复了些许镇定：“这其中必然有着蹊跷！”

　　他听到城下百姓的哀嚎和喊杀传来，忽而心生一计。

　　“李大人，我有一计，既不需要我们主动开门承担主要罪责，也不用担心被城外兵马过快攻入城中。不妨，驱狼吞虎，祸水东引！”

　　副使目闪凶光，说出了计策。

第二百零七章 投名状

　　城中再次传来巨大的轰响，那是浮空莲苞扎入地面的根系又在破土而出。

　　这次地面的震动明显要比之前几次还要强劲，距离城门更近了很多。

　　本来就慌乱的百姓此刻哪里还顾得那么许多，疯了一样冲撞官兵，抢上城头要去打开城门。

　　“灭世了！我们要出去！”

　　“留在城里就是个死，出去就能跑得远远的！”

　　“大伙平日里受这群兵痞欺压够了，今个他们还要堵住咱们生路，分明打得拿咱们平头百姓垫背的主意！”

　　“我看到柳员外被官兵护送着偷偷出城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加上或有意或无意的煽动，百姓们无论男女老幼都红了眼，冲撞官兵的时候下了狠手。

　　不过几次呼吸之间，就有十数名守城兵卒被冲上门楼的人潮撕成了碎片。

　　隔得远些的兵士望着那些被百姓举着攥着的残肢，表情有些懵然。

　　他们从来没想到，平日里温驯的城民聚成势力后，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谁的命都只有一次，还保有理智的守门军士开始丢盔弃甲，纷纷溃败。

　　不一会，不少走投无路的百姓就披戴上了盔甲，拿着武器打开了城墙上的武器库。

　　城门“吱呀”大响，在他们齐心协力、悍不畏死的抗争中，开了。

　　蜂拥聚在门洞内的百姓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了出去。

　　城墙上藏在阁子里的守备和副使相视一笑。

　　城外，逼近护城河的武信军正在搭建过河的浮桥，却没料到城门处吊起的厚重木板大桥“轰隆”一声砸了下来。

　　武信军的将军哈哈大笑：“现在知道怕了，不需要见什么天子使者了么？”

　　他眼睛一瞪：“晚了！全军听令，先上城头，控制四门，遇抵抗者杀无赦！”

　　山呼如海啸，兵马似潮锋一样漫过吊桥。

　　对面，最先抢出城门的百姓们看到杀气腾腾的官军，一时愣住。原本以为逃出生天的他们，手脚冰凉起来。

　　“横竖是个死，咱们冲啊！”

　　有血勇汉子顶着歪歪扭扭的头盔，挺一杆丈八长矛率先冲出人群，迎上了山崩一样的铁骑。

　　百姓们的求生欲苏醒过来，在部分人潮的裹挟下，都发了狠。羊入虎群。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身后的城门再次关闭起来。

　　城墙上的阁子里，守备和副使来到阁楼二层远眺城下的厮杀。

　　看到无数百姓葬身锋刃，守备长长一叹：“今日你我，算是要堕入无间地狱了……”

　　副使皱了皱眉头，攥拳道：“古有张睢阳死守睢阳城，不也吃了许多百姓？为了大义，些许牺牲算得了什么？”

　　他看着城下吊桥上焦灼的战况：“再说了，武信军怎么都是咱们大宋自己的军队，不会像丹人那么残忍的！他们顶多做做样子，杀一些百姓吓唬吓唬他们。李大人看，那些在城壕边瑟缩的行商们不是安然无恙么？”

　　守备深吸口气，只好接受了他这个安慰：“黄大人说的是，谅他堂堂官兵，也不好做出屠杀百姓的举动。黄大人这招驱狼吞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果然高明。现在，你我就等着上官来接管局面好了！”

　　副使点头："我们这也是为了鲁州城大局，不得不背负这一时骂名了！上官们免了兵祸，想来也会欣慰的！纵然有所责罚，也不必去顶什么莫名的黑锅。说不定，还会给某些大人物留下些许好印象……"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只是城下的许多百姓，到死都不明白，他们以性命搭建了这两人免责或者说进身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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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这怎地冲出许多平民？将士们束手束脚，不如暂且先退？杀了这么多平民，怕是事后不好交代啊！”

　　武信军中，有人提醒压后坐镇的将军。

　　那将军看着悍不畏死的百姓，不免诧异，没想到这些刁民靠着几片薄甲一杆破枪，竟然生生止住了骑兵的冲锋。

　　更有不少兵马被掀下了吊桥，这让这将军火冒三丈。

　　他眼角抽动，青筋冒起，视野扫过四周，看了看那些被军队围在城壕边的商贩，咬牙道：“哪里来的百姓？”

　　提醒他的人一时没有明白意思：“这不都是百姓吗？”

　　“哼，冲撞官兵，拒守贼城，分明都是贼寇，是丹人细作！没有半个百姓！”将军大喝，“儿郎们，给我杀，所有不着武信军军服的人，都是贼寇蛮夷，都是咱们的大好军功！”

　　他这话一出，原本束手束脚的士兵们精神一振，下手狠辣了起来。

　　提醒将军的人愣了许久，回过神来后，就看到将军已经拍马赶到一行商近前，手起刀落斩下那人头颅。

　　“将军，这妇孺也是细作么？”那人毕竟还有些许良知，指着行商中一辆拉柴胡的牛车疾声道。

　　将军眼睛一眯，望向了打算进城贩卖柴胡给孩子看病的夫妇。

　　夫妇此时还沉浸在看到行商被砍头的恐惧震惊当中，呆愣愣坐在车上。妇人怀中那病殃殃的瘦小孩子早就惊醒，不敢高声哭泣，一下一下地抽噎着。

　　“细作细作，自然是诸多掩饰，狡诈得很！”将军挽弓搭建，一箭射中了那抽噎的孩子头颅。

　　箭矢强劲有力，直直从孩子脑袋穿出，将妇人钉在了牛车板壁上。母子一同命丧黄泉。

　　“三臭！娘子！啊啊啊——”丈夫发出震天哀嚎，望着满眼的鲜血，全身抽搐起来。

　　提醒将军的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口都凉透了。他是刚刚调任武信军主簿书记使，对这将军其实并不了解，没想到此人竟是如此狼心之人。

　　“将军，你此举未免太过！”他怒声疾呼。

　　将军却慢条斯理地收起弓箭，瞟了主簿书记使一眼：“于主簿，行伍之事就是如此。你既然被调任我武信军，就说明已经上了太尉的这艘大船。有一句话你要记得清楚，在太尉大人那里，只问结果，不问手脚！”

　　“是破绽，就要铲除。这样才能免除诸多麻烦！”将军呵呵冷笑，“你我其实都是太尉大人的破绽，只不过，破洞的时机有急有缓。我还有用，所以能够为妻儿再挣扎几年。”

　　“你呢？于主簿觉得，你今日是要为国捐躯，还是为国讨贼？”

　　将军一字一顿，声音却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于主簿愣了愣，在马上极其缓慢地圈起双臂，作了一揖：“将军，慧眼如炬，箭术如神，贼人细作，杀——得好！”

　　他也是一字一顿，声音却颤抖着。

　　他明白，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一腔热血就化作冰霜，自己的一身白衣，也脏得再也无法清洗。

　　听闻匪寇上山落草要交投名状，哪知为国家出力，竟然也要交上这更加恶心百倍的，投名状……

第二百零八章 铁骑无情人有情

　　“入城之后，给本将查清楚，哪家哪户死了人，就是乱党，格杀无论！”

　　将军眼看骑兵踩着粘稠的血液和满地的百姓尸体平推过了吊桥，高声大吼。

　　于主簿眼神晦暗，不再多说一句。他自然明白斩草除根，破绽就要缝紧的道理。

　　将军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城墙，对于主薄恢复了和蔼的神情：“于主薄啊！咱们武信军可和别的军队不同。有太尉大人罩着，将吏不需要频繁调换，所以是铁打一块的一家人。一家人自然好办事。你在我这做个三五年，我保你升官发财！”

　　“是，是。”于主薄点头。

　　将军满意地笑笑：“于主薄初入军阵，就能得太尉大人首肯参与这紧要大事，可见深受大人的看好信重！本将自然那也是看好你的，你可莫要让我们失望。初来乍到，难免还有些没用的书生意气。这都不妨事，跟着本将，慢慢学，慢慢长进。”

　　“多谢将军栽培。”于主簿勉强赔笑。

　　将军笑了笑，好像还打算说些什么，可是城墙上的雉堞间突然出现的两人却将他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哼，果然不出太尉所料。梁越亲自入了东河……”

　　“梁越？”于主簿手搭凉篷，也跟着望向城墙。他不敢再贸然说话，想知道将军的打算。

　　将军知道于主簿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哼地冷笑：“我的打算嘛。自然是，在乱军之中，生死，怕是由不得自己，也由不得靠山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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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远离城南民坊废墟的城西一端，破旧的民宅里，老板娘搂着萧让，面容忧愁。

　　她素手搭在萧让的胸口，总算为他驱散了最后一点林无免的真气。

　　“老混账的真气真是难缠，果然不愧是什么狗屁的太上长老……”

　　她稍微松了口气，素指攀上萧让的嘴唇，轻轻抿动。

　　萧让眉宇微微一皱，昏睡中似乎觉得很痒。

　　老板娘娇哼一声，噘了噘嘴，一双含着愁雾的眸子灵动一转，鼓起勇气偷偷在萧让嘴唇上印了一吻。

　　但可能是太过激动，不由自主地吸啜起来，发出长长的“啾啾”声。

　　等她晕红着脸抬起头来，就看到萧让那双温柔似水的星眸。

　　“呀！”

　　老板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从萧让身边跳起，站在了地上。

　　她一对儿绣鞋脚尖碾动，羞得耳尖都红透，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孩。

　　萧让叹了口气，带着些许宠溺道：“清濛，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似？”

　　老板娘名字，叫做鱼清濛，如果是在幽云地界，凡是江湖豪客，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肃然起敬。

　　以一女子之身，能率领起义军抵抗丹人十数年，等待着朝廷北伐。任谁都得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