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成为百胜刀王 第575节
李燕翎望着他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某处悄然发烫。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段腥风血雨:三个月前,父亲李天豪押镖途中救下被追杀的书生,却不想那人竟是御史李嵩之子豢养的死士。
朝廷的铁衣卫连夜抄了镖局,父亲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投入天牢,副总镖头李云翼为护镖队突围,被废去周身经脉,如今瘫在洛阳城郊的破庙里。
“最可笑的是,”她突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李嵩父子竟假传圣旨,说我父亲押运的不是货物,而是谋反的兵甲!那些追随镖局二十年的镖师,在洛阳城门口被当着百姓的面枭首示众,鲜血把青石板都染透了……”
石飞扬的眼神瞬间冷如寒冰,稍一运劲,掌心吐出的天蚕丝不受控地在帐内游走,将一盏青玉灯盏绞成齑粉。他伸手扣住李燕翎的手腕,真气顺着经脉探查:“你此次去江都,就是为了那份能扳倒李嵩的血书?”李燕翎点头,从怀中掏出用油布层层包裹的血书。
展开的刹那,石飞扬倒吸一口冷气——泛黄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皆是用鲜血写成,末尾还按着手印,赫然是洛阳三百多名受冤百姓的指痕。
“这是李湖土冒死收集的证据,他扮成乞丐在洛阳城讨了半月饭,才换来这些血指印。”她声音哽咽,“可我们刚出洛阳,就遭遇宇文阀的截杀,姐夫为护我突围,被乱箭穿心……”帐外突然响起尖锐的鹰唳。
石飞扬猛地掀开帐帘,只见三枚缠着红绸的响箭划破长空,在云层中炸开腥臭的绿烟。“是五毒教的‘招魂引’,”他冷笑一声:“看来有人不想让这份血书见到天日。”
话音未落,天际已涌来黑压压的毒雾,毒雾中传来阴森的怪笑:“李公子,交出血书,留你全尸!”
石飞扬定睛望去,数十名五毒教弟子踏着巨大的蜈蚣坐骑凌空而来,为首的正是那日在百蛊渊逃脱的右护法。此人头戴青铜鬼面,腰间悬挂着装满蛊虫的琉璃瓶,每走一步,便有无数蝎子毒蛇从瓶口涌出。
“燕翎,捂住口鼻。”石飞扬将天蚕丝结成面罩覆在她脸上,自己却大喇喇地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来啊!小爷的皮肉可比血书香多了!”
他的竹棒突然化作万千碧影,使出一招“引狗入寨”,将毒雾和蛊虫尽数引向身后的山峰。
五毒教众人见状,纷纷祭出“万蛛噬心阵”。无数巴掌大的毒蛛在空中织成黑网,蛛丝所过之处,连朱雀的羽毛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李燕翎见状,长剑出鞘,“惊鸿九变”的剑花与石飞扬的竹棒相互配合,硬是在毒网中撕开一道口子。
“想跑?没那么容易!”右护法怒喝一声,将腰间琉璃瓶尽数砸向朱雀。瓶中爬出的竟是传说中的“九命血蛊”,每只蛊虫都有婴儿手臂粗细,周身布满倒刺。
石飞扬瞳孔骤缩,突然抱着李燕翎,在朱雀背部腾空而起:“燕翎,闭上眼睛!”天蚕丝在他周身疯狂流转,化作巨大的蚕茧将两人包裹。
他施展出“天蚕九变”的杀招,真气与蛊虫的毒雾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李燕翎在茧中听得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突然感觉腰间一紧——石飞扬不知何时将她搂进怀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发顶:“别怕,有我在。”
待一切归于平静,石飞扬踉跄着掀开蚕茧。他的衣衫破烂不堪,胸口布满血痕,却仍强撑着笑道:“怎么样,小爷的‘蚕宝宝’够厉害吧?”
李燕翎望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下次不许这么拼命了……”
石飞扬笑着搂住她,指尖却悄悄拭去嘴角的血迹。远处,江都的城楼已隐约可见,他望着怀中的人,又摸了摸怀中的血书,眼中闪过狠厉:“放心,那些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朱雀长鸣一声,再次振翅,朝着江都飞去,云海翻涌,似是也在为这对江湖儿女的前路而激荡。
江都宫阙的飞檐刺破铅云,石飞扬晃着竹棒,故意将腰间的驸马金印撞得叮当作响。
李燕翎攥着血书的指尖发白,素白衣襟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倒比宫墙下的龙纹旗更显英气。
“陛下!您女婿带着‘土特产’来啦!”石飞扬扯着嗓子,在太极殿前的汉白玉阶上跳起脚来。
三百铁甲侍卫的枪尖同时一颤,却见杨广倚在镶金蟠龙榻上,抚掌大笑:“二郎这风采,倒比朕的霓裳羽衣舞更热闹!”李燕翎屈膝行礼时,石飞扬已大喇喇地坐到青玉矮凳上,竹棒敲着金砖地面:“老丈人您可不知道,平定甄翟儿那仗,小婿可是把他家祖坟都翻出来当鼓敲!”
他突然掏出个油纸包,里面竟是半块发黑的烧饼,“喏!这就是从敌军手里抢来的‘战利品’,香得很!”杨广笑得前仰后合,殿内文武却个个面色如土。石飞扬趁机使个眼色,李燕翎跪行三步,双手奉上血书:“陛下明鉴!此乃中原镖局收集的李嵩父子罪证,字字泣血,望陛下……”
“呈上来!”杨广漫不经心地挥了挥镶玉手卷,待瞥见宣纸上的斑斑血痕,眉头微蹙,“既如此,便交予宇文化及详查。”他忽然指着石飞扬腰间的玉佩,“倒是二郎,何时把朕的宝贝女儿拐去了并州?”
石飞扬眼珠一转,掌心吐出的天蚕丝悄无声息缠住李燕翎的手腕,猛地一拽。
李燕翎惊呼着跌进他怀里,惹得满殿哗然。“陛下明察!”他搂着佳人,一本正经道,“这是小婿在江湖历练时,顺手‘捡’回来的压寨夫人!”
李燕翎又羞又急,暗中掐他腰间软肉。石飞扬却哎哟一声,夸张地跳开:“娘子这招‘九阴白骨爪’,比移花宫的武功还厉害!”
杨广笑得直拍龙椅,殿外的雨幕中,却有无数黑影如毒蛇般游弋。
出得宫门,暮色已将江都染成墨色。石飞扬突然扯住李燕翎的衣袖,竹棒挑起路边摊位的糖葫芦:“来一串?江都的山楂,可比宇文成都的脸还红!”
话音未落,三百铁衣卫的铁刀已撕裂雨幕,李嵩之子李琦站在三丈高的战车上,冷笑如夜枭:“李世民!私通乱党,该当何罪?”
石飞扬将糖葫芦塞进李燕翎嘴里,左手扬起,掌心吐出的天蚕丝如银龙出海,瞬间缠住七名铁衣卫的咽喉。紧接着,他右手一招“狗急跳墙”使出!竹棒点出,两名高手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碎街边酒肆的雕花窗。他突然摸出个牛皮袋,对着战车上撒去:“尝尝小爷的‘江都特产’——西域奇痒粉!”
粉末混着雨水炸开,铁衣卫们顿时涕泪横流,在泥浆里抓耳挠腮。李琦大怒,挥剑祭出“雷霆九击”,剑气所到之处,青石板寸寸碎裂。
石飞扬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个唢呐,吹奏起欢快的曲调:“来来来!咱们跳个‘雨中迪斯科’!”他掌心吐出的天蚕丝随着音律化作音波,竟将雷霆剑气搅成齑粉。
李琦面色惨白,正要下令放箭,忽见天际传来一声清越凤鸣。朱雀展开遮天蔽日的羽翼,火红色的尾羽扫过城楼,将漫天箭雨烧成灰烬。
“走咯!”石飞扬揽住李燕翎跃上鸟背,竹棒挑起李琦的官帽,“小李子,改日请你吃霸王餐!”朱雀振翅间,他对着地面的铁衣卫挤眉弄眼:“各位洗澡记得用肥皂,身上的酸味,小爷在云端都闻见啦!”
江都的灯火渐成星火,李燕翎望着怀中被雨水浸透的血书,神色黯然。石飞扬却变魔术般掏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晶莹剔透的玉珏:“别愁眉苦脸的,杨广那老狐狸的心思,小爷早看透啦!”
他将玉珏塞进她掌心,天蚕丝在两人指尖缠成同心结,“等回了并州,咱们来个‘反客为主’,让这些跳梁小丑知道,谁才是这江湖的‘话事人’!”
夜色中的朱雀长鸣,惊起漫天寒鸦。而此时的江都深宫,宇文化及望着案头的血书,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阴笑在烛火中扭曲成毒蛇的形状……
李燕翎在石飞扬怀中依偎一会,提出要回洛阳,先回中原镖局。石飞扬便明示朱雀飞往洛阳,将李燕翎送回洛阳城。朱雀翅膀扑棱棱扇着,把洛阳城的城垛子都映得红彤彤的。
石飞扬搂着李燕翎,竹棒敲着朱雀背,突然怪叫一嗓子:“乖乖!咱这姿势要是让街坊邻居瞧见,明儿保准传遍整条巷子,说李家姑娘被野汉子拐跑咯!”
李燕翎脸涨得通红,照着他胳膊狠狠掐了把:“没个正形!”她望着下头熟悉的城门,眼神却变得沉甸甸的,“我得回镖局了,那些死去的兄弟……”
话没说完,石飞扬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油纸包,里头是用糖稀捏的小镖局,还插着面歪歪扭扭的旗子:“瞅瞅!提前给您备的新招牌,‘天下第一镖’五个大字,我趴在地上写了半宿呢!”
天蚕丝在俩人身上绕得跟红线似的,李燕翎看着他耍宝的模样,心里头却暖烘烘的。
她攥住他的手,语气认真:“血债血偿,等我聚齐旧部,就去并州找你。只是路上……”
“哎哟我的姑奶奶!”石飞扬立刻摸出个破铃铛,往她腰带上一挂,“瞧见没?这是朱雀的‘传呼机’!您吱一声,我保准比送外卖的跑得还快!”说着还冲铃铛嚎了两嗓子,惊得林子里的鸟扑棱棱全飞起来。
朱雀刚落地,石飞扬扶着李燕翎骑马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锦囊:“拿着!里头有治伤的膏药、扎人的小玩意儿,还有……”
他贼兮兮地压低声音,“一封肉麻兮兮的情书,晚上被窝里偷着看啊!”李燕翎接过锦囊,鼻子突然一酸,刚转身就听背后传来嚎啕声:“孩儿他妈!早点回家啊!家里饭都给您热着呢!”
等李燕翎的背影消失在城门洞里,石飞扬一骨碌翻上朱雀,竹棒往天上一指:“走!找我的老相好去!听说移花宫的花儿开得正艳,顺便蹭顿好吃的!”
没几天,石飞扬晃悠到江南小镇,一屁股坐进茶楼就喊:“小二!来壶最烈的酒,再给爷唠唠,最近江湖上有啥新鲜事儿?特别是移花宫那俩大美人的八卦!”
邻桌灰衣老头正喝茶,听了这话“噗”地全喷出来。石飞扬立刻凑过去,掌心吐出的天蚕丝缠住老头手腕:“老爷子,憋藏着掖着了!邀月宫主到底在哪?”
老头冷笑一声,袖子里突然甩出三枚暗器。石飞扬竹棒一挑,嘴里还念叨:“哟呵!玩暗器?看小爷给你表演个‘乾坤大挪移’!”暗器倒飞回去,钉得房梁嗡嗡响。
这会儿茶楼里乱成一锅粥,十几个黑衣杀手破窗而入,弯刀泛着蓝光。石飞扬不慌不忙摸出个拨浪鼓,边摇边喊:“嘿!各位这是组团来演杂技?会翻跟头的有赏啊!”
他左手掌心吐出的天蚕丝“唰”地撒出去,像张渔网把杀手们兜住,没一会儿就七窍流血瘫在地上。
“说!邀月宫主到底藏哪了?”石飞扬拎着老头衣领,竹棒抵着他脖子。老头还嘴硬:“想见她?先过了血影教这关!”话音刚落,外头响起刺耳的哨声,房顶上密密麻麻全是黑影。石飞扬眼睛一亮,摸出个鞭炮就扔过去:“过年啦!都给爷乐呵乐呵!”
爆炸声里,他踩着“凌波微步”在刀光里乱窜,嘴里还骂骂咧咧:“姥姥的,耽误小爷找美人,看我不揍得你们亲妈都认不出来!”正打得热闹,远处飘来熟悉的琴声,石飞扬立刻来了精神,天蚕丝缠住朱雀尾巴:“孙子们慢慢玩!小爷找仙女唠嗑去咯!”
狂风卷着黄沙,将乔山染成苍黄。朱雀振翅掠过秃鹫盘旋的山巅时,石飞扬忽然听见一缕琴音,清冽如天山雪水,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怅惘。
这曲调他再熟悉不过——当年在移花宫后园,邀月常于月下抚琴,琴弦震颤间,连琼花都会飘落肩头。“怪了,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谁在弹《广寒秋》?”他竹棒轻点朱雀脊背,神鸟如流星般朝着琴音来处俯冲。乔山腰际的青石上,红衣少女正垂首抚琴,血色衣袂被风掀起,露出一截如雪的手腕。
琴弦骤断。少女受惊抬头,水眸中倒映着朱雀的赤色羽翼,指尖还凝着未散的琴韵。
石飞扬翻身落地,竹棒在沙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到此一游”,咧嘴笑道:“小娘子这琴弹得稀碎,倒比我家丫鬟挠墙还难听。”
少女咬唇不答,指尖却悄悄抚过琴弦断处。石飞扬这才看清她眉目——眼尾微挑如丹砂点染,唇色却苍白如纸,分明是内伤未愈的模样。他忽然凑近,天蚕丝在掌心凝成细链:“这曲子……是邀月教你的?”
“你怎么知道?”少女猛地抬头,琴弦再度崩断,“你……你是石公子?”泪珠大颗大颗滚落,在黄沙上砸出小坑,“她说你会来的,说你总爱耍些小聪明……”
风突然转急,卷起少女鬓边碎发。
石飞扬这才惊觉她怀中抱着的古琴——琴身刻着缠枝莲纹,正是移花宫秘宝“冰弦玉柱”。那年他偷拿此琴当柴火烧,被邀月罚抄《明玉功》百遍,此刻见着,竟生出几分亲切。
“她在哪?”石飞扬竹棒重重顿地,天蚕丝如蛛网般漫过山坡,“快说,是不是那群不长眼的杂碎欺负她了?”少女忽地掩面而泣,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恍若一团跳动的火焰:“半月前,六指琴魔带人围山。她让我躲在山洞里,自己去迎战……”
琴弦震颤,弹出不成调的哀音,“我听见刀剑相击声,还有她的琴声,像冰裂开的声音……后来她浑身是血地回来,怀里抱着这张琴,说抢来给我玩……”
石飞扬瞳孔骤缩,指尖天蚕丝不受控地绞碎身旁巨石。少女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羊脂白玉上染着暗红血迹:“她走时说,要去寻一个叫石飞扬的混世魔王,若见着你,便把这个交你。”
玉佩触手生温,正是当年他在移花宫闯祸后,邀月罚他刻的“改邪归正”佩。彼时他故意刻成“胡作非为”,惹得邀月首次动怒,却在第二日发现玉佩被重新磨平,端端正正刻着原字。
“她还说什么?”石飞扬声音发哑,天蚕丝轻轻卷起少女腕间的伤处,输入真气。
少女忽然握住他手腕,眼中闪过决然:“她说自己是女儿身。”
话音未落,石飞扬如遭雷击,竹棒“当啷”落地。少女惨然一笑,“我不信,以为她嫌弃我出身低微,不肯接纳我的心意……她便解开衣襟,让我看她肩头的朱砂痣……”风在此刻骤然静止。
石飞扬只觉耳畔嗡鸣,眼前浮现出邀月素白的脖颈,以及她总爱别在发间的那支玉簪——那不是男子发冠,而是女子用的“衔蝉簪”。
第431章星河倒卷破苍穹天蚕妙手戏魁首
石飞扬忽然想起无数个月下偷瞄的瞬间,她垂眸拨弦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竟比琼花还要柔美。“后来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
“琴魔们追来,她以一敌百。”少女取出琴弦上缠绕的白发,“这是我从她衣衿上捡的,她的头发本是墨玉般的黑……”
石飞扬猛地攥紧白发,天蚕丝如暴雨般射向天际,在云端织出巨大的“邀月”二字。朱雀被真气惊动,长鸣声响彻荒漠,惊起遍野沙狐。
他忽然大笑,弯腰捡起竹棒,在沙地上划出指向东南的箭头:“走!带你去寻她。若那琴魔敢伤她半根头发,小爷便把他们的骨头磨成粉,给松树当肥料!”
少女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破涕为笑,将古琴往肩头一扛:“我叫楚红绡。若寻着她,你须得赔我三坛女儿红,听我弹完这支《广寒秋》。”
“成!”石飞扬斩钉截铁答话,却又说:“楚姑娘,你重伤未愈,不宜远行。这样吧,小爷我多给你疗伤几天!然后再走!”楚红绡点了点头。
暮色如墨泼,朱雀敛翅落在乔山巅的风蚀岩下。楚红绡抱着古琴蜷在岩穴口,看石飞扬用天蚕丝串起枯枝生火,火星子溅在他鼻尖,竟像撒了把金粉。
“饿么?”他忽然转头,竹棒挑着只烤得金黄的山鸡晃了晃,“小爷的叫花鸡秘方,连移花宫的御厨都偷学不来。”
油脂滴进火堆,腾起的香气里混着孜然与迷迭香,楚红绡这才惊觉自己已三日未进米粮。咬下第一口时,琴弦忽然发出嗡鸣。
石飞扬盯着她染着油光的指尖,忽然轻笑:“当年我在移花宫闯祸,总被邀月罚去膳房劈柴。有次偷烤了只松鼠桂鱼,她闻着味儿来抓我,却盯着鱼眼睛说‘杀生太多,罪孽深重’,最后还是吃了半条。”楚红绡被鸡肉呛到,咳嗽着抬头,却见他眼中浮起少见的温柔。天蚕丝在他掌心织成细网,轻轻拂过她膝头的旧伤:“她教你弹琴时,可曾说过‘弦断情丝乱’?”
“她说弹琴如练剑,心不静则弦不稳。”楚红绡摸出断弦上的白发,“那日她解衣露肩,我……我只觉得天地都碎了。原来世上真有这般好看的人,比画里的仙子还俊。”
石飞扬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惊得岩穴里的蝙蝠扑棱棱乱飞。
他笑弯了腰,竹棒戳着烤焦的山鸡屁股:“她若知道有人把她当仙子,怕是要皱眉头说‘无聊’。当年我夸她‘美若天仙’,她抄起琴弦就抽我,说‘武功没长进,嘴皮子倒会哄人’。”
楚红绡望着跳跃的火光,忽然轻声道:“她走时说,这世上唯有你能让她破例。我问破什么例,她说‘破例不杀聒噪之人’。”
“噗!”石飞扬刚喝的酒全喷在火堆里,蓝焰腾起三尺高。
他抹了把脸,眼里却亮得惊人:“这老女人终于肯说实话了?当年我偷喝她的百花酿,她追了我三里地,最后却用玉杯装着酒递给我,说‘下不为例’。”
夜风卷着沙粒打在岩穴上,楚红绡忽然取出腰间短笛,凑在唇边吹出破碎的调子。石飞扬听出是《折桂令》,却比移花宫的版本多了几分苍凉。
他摸出竹棒敲击火塘,天蚕丝化作银线,在火光里织出邀月抚琴的虚影。
“知道她为何总穿白衣?”石飞扬忽然开口,竹棒挑起楚红绡的一缕发丝,“移花宫规矩,宫主须断情绝爱,白衣似雪,不染尘埃。可我见过她藏在箱底的红裙,绣着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像被老鼠啃过。”
楚红绡猛地转头,短笛掉在沙地上。石飞扬捡起笛子,在指尖转出花:“那年她生辰,我偷偷绣了这裙子,被她发现时还剩半朵莲花没绣完。
她把裙子挂在院子里,说‘丑得连琼花都要谢了’,却在月夜里穿起来跳舞,被我撞见时,耳尖红得比裙摆还艳。”
岩穴外忽然传来狼嚎。楚红绡下意识往他身边靠,却见他仰头望着星空,天蚕丝在掌心凝成细链,链上串着三枚珍珠——正是邀月发间的饰物。
“她若真无情,何苦为你与琴魔死战?”石飞扬忽然握住她的手,将断弦系成蝴蝶结,“这世上最笨的,莫过于口是心非的老女人。等找到她,我定要当着天下人的面,问她一句——”
“问什么?”楚红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竟比大漠的风还要急。
石飞扬突然咧嘴一笑,竹棒挑起燃烧的枯枝,往天际掷去:“问她愿不愿意,穿那身红裙,陪我看遍天下琼花!”火枝划过夜空,惊起一群夜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