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郎 第173节
刘协语气温和,笑着安抚:“待赵爱卿归来,朕询问之下,爱卿自会讲述。如今朕心中好奇,还请司马卿不要推辞,讲解一二即可。”
“唯。”
司马防略思索,就说:“赵侯此番能大胜,这首功非是赵侯善战,更非吏士凶猛,而在于陛下。”
说着司马防郑重拱手,神情认真:“赵侯奉天子诛讨不臣,自是得道而多助。陛下坐镇中军,以赵侯为爪牙,四野之内,英明之士何人敢反?贼臣敌虏之中无有英雄,又是乌合之众,赵侯推锋而进,贼自败矣,何复多言?”
感觉司马防说的有些道理,刘协又不解:“那为何朝廷东迁之际,五战而四败,王师尽没?”
唯一的胜利,还是去卑引着义从骑士拦腰袭击,斩获三千余级。
司马防就知道会有这个连锁疑问,不紧不慢回答:“敢问陛下,朝廷东迁之际,军令出于几人?”
刘协默然,司马防就说:“昔年王子师之败,败于专权;王师东迁之际,则败于分权。”
刘协点头,又问:“李傕郭汜等人仓促合拢,何以能胜朝廷王师?今赵爱卿独掌军事,何以能胜?”
司马防微笑回答:“李郭诸贼看似分散,实际为求生存而作乱,故而能齐心并力,此可谓上下同欲者胜也。挟持朝廷后,其内斗不休,上下不同德,故败亡之势不可阻也。”
顿了顿,司马防端正坐姿,侃侃而谈:“今赵侯看似独掌军事,然赵侯为人兼听,不以尊卑为界限,常与小卒、路人畅聊,治军治民之时,也善于听从属吏意见,择优而选。是以,故能扬长而避短。然决断诸事之际,赵侯往往决事于前,是以看似独断。”
刘协听明白了,赵基提前就咨询了专业的人,所以临事决断时只是看似专断,不容辩驳。
甚至为了保证执行效率,决断之际谁敢反驳、对着干,赵基不介意弄死对方。
而事前商议讨论时,提出更激烈的反对态度也不会有什么事。
觉得司马防说的有些道理,可刘协还是感觉司马防没有说到位。
又不好再问,再问等于否定司马防的观点。
司马防的观点也是立场,用胜败来批判王允这样的独断专权;哪怕董卓执政时,也能听进去各种意见。
还有很多潜在含义,如果赵基不肯再兼听,那就会成为第二个王允,距离败亡不远了。
刘协把这些记在心里,稍后出营帐散步时,召来贾诩。
又询问了这个问题,贾诩认真思索,就说:“司马防所言不实,但也不假。赵侯能一战决胜,的确依赖于陛下支持。可若没有陛下,这河东、太原之地,谁又能制衡赵侯?”
刘协也觉得有道理,只是略感失望,点着头:“诚如先生所言,赵爱卿之神勇,非凡俗之流所能抵挡。”
贾诩见此才松一口气,又说:“至于专权、分权与胜败之事,臣也时常疑惑,只能说多谋善断者胜,上下同德者胜。若是陛下还有不解,可发书询问赵侯,陛下肯问,以臣对赵侯的了解,赵侯自会坦言相告。”
刘协也是感到稍稍安定,就询问:“卿与赵爱卿共事以来,赵爱卿似何人?”
贾诩拱手,反问怼了回去:“陛下先到河东,臣后来,理应是陛下更知赵侯为人,何以问臣?”
刘协愕然,感到羞赧,几个呼吸后才恢复过来,就说:“卿有识人之才,还请相告。”
“唯。”
贾诩略思索,就说:“赵侯虽出身微寒,自幼家贫,然不能改其天性。”
“赵爱卿的天性?”
“是,赵侯贵人命而不拘小节,是怀有大爱之人,乃臣平生首见。”
贾诩认真回答:“若是赵侯想杀一个人,那这个人的确该死。”
闻言,刘协笑问:“那赵爱卿不害列位公卿,何也?”
贾诩平静回答:“如赵侯《讨贼状》中所言,公卿只是无德无能,留着他们,总好过让乱德有能之辈窃取公卿高位。彼辈无益于事,但也不至于主动坏事。例如此刻,列位公卿静候战事,不曾作梗。”
感觉皇帝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贾诩又补充一句:“这是臣猜度之语,非臣本意,想来也不是赵侯心意。”
刘协只是笑了笑,扭头远眺,眯眼:“那朕就发周章咨询赵爱卿,看赵爱卿如何答复。”
第201章 宰割天下
功勋统计是一项麻烦的事情,公平公正公开是基本的要求。
又都是冒着掉脑袋、残疾的风险喋血亡命拼杀换来的,如果在叙报、统计军功时用其他手段增幅两三成,这简直血赚。
因此吏士报功时,若是压不住这些人,跟你叙旧的,大声喧哗鼓噪夸功的,相互联合制造声势示威、恐吓的。
乡野之人强买强卖尚且能瞪目作色,更别说是此刻。
因此赵基继续请裴秀来担任这个得罪人的功曹,负责考评功勋。
以裴秀的资历、威望,可以压住所有人。
就这样裴秀负责考功,考功三日,期间检首,然后就会火化敌军尸体。
战死的虎贲、虎步军、紫衣义从则在城西龙山择地安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这里会成为全军最高级别的陵园。
而赵基则督兵出城,驱使俘虏开始在近郊田野规划道路,开始板筑成排的屋舍,以便安置这些俘虏与他们的家眷。
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否则人闲下来会胡思乱想,如果精力充沛,就有付诸行动的体力、执行力。
也只有让他们参与劳动,才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用的,不会被流言惊吓。
反正粮食不能白吃,一些手脚轻伤的俘虏也被拉扯过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辅助工作。
扩建晋阳城是一件庞大的工程,仅仅是目测,扩建面积大约是旧城的十二三倍。
未来核心人口迁徙此处,这里才是最坚实的后盾。
平阳、安邑不是不行,而是无法用清理太原的方式来洗地。
借助河东的力量,将太原洗干净,解放各种束缚生产的锁链。
当太原起飞后,自然能带着河东起飞。
都飞起来了,许多禁锢也就自行崩解、断裂。
俘虏们普遍工作比较积极,因为河东兵在赵基约束下没有侵犯他们的妻女。
哪怕以后他们会贬为奴隶、妻女沦为奴隶,也是家室齐全的奴隶。
以后就是将他们某些人分配出去成为骑奴,也能立功赎身、赎回家人。
所以赵基不可能直接释放或整编这些人,与他们比起来,徐晃整编的王氏部曲反而运气比较好,直接越过了立功赎身的这一道环节。
自知占了便宜,晋阳新兵监管奴隶工作时也格外卖力。
生怕一时心软,被误会为勾结俘虏企图作乱……
毕竟晋阳这里已经流够血,没有想继续流血。
固然是徐晃持朝廷诏令以形似欺骗的手段进入太原,并突然发难袭击、尽诛晋阳王氏与周围姻亲家族,可货真价实的杀人了,杀的还是人上人。
后面赵基更简单,野战击破叛军,还是以少胜多。
到现在为止,活下来的任何一个太原人,都不想再折腾、打仗了。
尤其是野战获胜,对巩固统治,协调人心很有帮助。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赵基收到了天子的周章。
周章发下来,他需要在周章上回答,然后把周章交给使者,使者带回去复命。
就相当于刘协发来一个新的两人聊天群,周章来回于两人之间,对话内容也不删除,就一直存留。
周章是比当面对答更为正式的咨询、顾问方式,有档案可查。
见天子所问,赵基捉笔略沉吟,就书写:“臣曰,因地制宜,春种秋收乃自然客观天道之理。不以一人之力而变,可见人力不及天数。王允强逞意气,一意孤行,因一叹而杀蔡伯喈,自此何人敢与他谋事?看似执宰辅政为百官之率长,实乃孤寡匹夫也,如何能胜?”
“而臣之胜,上有天子庇护,下则袍泽吏士勠力齐心。是以规整有序破散乱无序,不足为奇。”
赵基停笔,领取一枚空白竹简,在上书写:“文和在野,则朝败;今文和在朝,则野败。”
感觉这么惊吓贾诩不太礼貌,当即用毛笔蘸墨,对着竹简涂抹,彻底抹黑。
将周章写好,赵基交给使者、御史董芬,就问:“营中近来可好?”
“皆如侍中时所留制度,并无一点变动。”
董芬是御史,是天子廷臣;在廷臣眼中,赵基最宝贵的身份是侍中,彼此是同僚。
赵基想了想,就说:“回去后询问列位公卿,可有意来晋阳。若有有心,可随船队来晋阳与我一晤。”
董芬不敢多言,拱手长拜:“喏。”
“若公卿无意于晋阳,待郡北宗贼令狐氏、郭氏平定后,我就南下觐见天子。”
“喏。”
董芬再行礼,赵基见此也不好拉着这人再套话,就扭头看边上当值的韩述。
韩述起身送董芬离去,赵基则捡起那枚涂黑的竹简,来到芦苇棚外的火塘处,直接丢进去,看着燃烧后才转身返回。
芦苇棚外各处,都是忙碌的俘虏。
已经派人去龙山伐木,也从俘虏中筛选出矿徒、铁匠,将他们派遣回到冶炼场,去生产各种农具、工具。
晋阳城距离冶炼场不是很远,如果选在北边重建晋阳新城,那就距离的有些远了。
三十里路程与六七十里路程,对日常行政来说,等于是县内与县外的区别。
未来发展各种卫星城,自然能充实东山、西山之间的南北通道。
晋阳周围如果能安置、生活三十万左右的人口……那么匈奴、鲜卑就没什么活路了。
这不仅是生产力、经济的碾压,更是军队常备的碾压。
哪怕如日中天的鲜卑人,他们的王庭能有多少常备武装?
不可能超过五千骑,还不是其中闭营生活的骑士也就千人左右!
只要把匈奴人、鲜卑人拖到比拼常备的竞赛中,以他们的经济生产方式,肯定撑不住。
因此,一座军事优先的边郡巨城,辐射范围不仅在距离上十分深远,在政治方面更有难以替代的作用。
当然了,一座二三十万人口的边郡巨城,又有浓烈的军事传统,还是军事主导的经济、文化……对中枢很不友好,中枢缺乏自信的话,极有可能自废武功,主动拆毁。
这些目前都不是问题,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理想中的晋阳建造出来,成为北方巨都。
当自家命运与这座新兴巨都牢牢绑定的时候,才是向天下拔剑之时。
否则发展的越好,越容易被人篡夺。
思索着这些,赵基登上芦苇棚附近的土堆,各处都是光膀子干活的俘虏。
什么都缺,甚至连草鞋都缺。
可现在的晋阳,就是不缺劳力和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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