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红楼 第275节
当下二人一并往书房而去,陈斯远强压着贼心,知道如今牵了手儿便是一大难关。若想一亲芳泽,只怕须得二人婚事定下才好试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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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宝姐姐走后,湘云自告奋勇与二姑娘迎春下了一盘,落得个大败亏输。又听闻宝玉自私学回来了,她便嚷嚷着散场,随即便去寻了宝玉耍顽。
黛玉、惜春也各自散去。司棋伺候着方才拾掇了棋枰,便有绣橘匆匆入内,将扫听来的信儿说了出来。
那迎春不过是略略蹙眉,司棋却已然急得不行,便道:“哪家婆子胡乱嚼舌?远……大爷有陶朱之能,又岂会被人算计了去?”
绣橘道:“我听李嬷嬷说的有鼻子有眼,听着不像是假的。”
司棋顿时心如乱麻,她一颗心尽数扑在了陈斯远身上,又岂能眼见其落难?奈何她不过是个丫鬟,全身上下当个干净也不值二百两银钱,又哪里帮得了陈斯远?
司棋一时间进退失据、走神不已,这般情形落在迎春眼中,二姑娘自然犯了思量。暗忖这司棋每每便要凑合自个儿与远兄弟,莫非她自个儿早就对远兄弟情有独钟了?
不提迎春心下如何计较,却说黛玉回得自个儿房中,少一时便有王嬷嬷寻来,满口说着‘祸事了’,便将才听来的信儿与黛玉说了一番。
黛玉不知具体情形,忙问道:“远大哥此番投了多少银钱?”
王嬷嬷苦着脸道:“可是不少。听说单是姨太太处就拿了三万两银子,别处好似也拆借了些。”
黛玉心下古怪,又问:“可知道是何时的事儿?”
王嬷嬷道:“还能何时?就是昨儿个夜里的事儿……远哥儿也是所托非人,那贾芸才多大年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黛玉闻言心下便有了计较,料定此事定无大碍,说不得另有算计在其中呢。
又眼见王嬷嬷、雪雁蹙眉忧心,黛玉本要将此事揭过,又想起宝姐姐连番劝了几次,便想着自个儿既然知道了,总不好无动于衷。
略略思量,黛玉便从书架上取了一册孤本来,吩咐道:“过会子将这书送去,就说若是不够瞧的,我这儿还有一书架呢。”
那雪雁还不曾反应过来,紫鹃已然先行一步接了书册在手,说道:“我这就送去。”
当下也不理会雪雁,闷头捧了书册便下楼而去。雪雁心下气恼得要死!从前往远大爷处,从来都是她的活计,如今却被紫鹃给抢了去!今儿个抢了活计,来日会不会抢了姨娘位份?
不提雪雁如何气恼,却说紫鹃捧了书册下得楼来,心下暗自舒了口气——可算迈出了这一步。
早前她一意撮合宝玉与自家姑娘,奈何阴差阳错,竟冒出个陈斯远来,手里还有林老爷亲笔写的婚书。
那阵子紫鹃极力撺掇,奈何黛玉为了林家宗祧,到底与远大爷做了赌约。转头儿远大爷中了桂榜,这婚书坐实,只待黛玉及笄后便要议定婚期。紫鹃自知再无改易之能,心下别扭了一阵子,便计较着要为自个儿谋个前程。
她们这等贴身大丫鬟,素来都是陪嫁的通房丫头。若不得男主子欢心,这才会放出去配了小子。
紫鹃又哪里肯配了小子去?她本就是一家子被买来的,早先也曾自在过几年,自是不想来日生下的孩儿也给人为奴为婢。
比较起来,与其配了小子,便是当个没名分的姨娘也是好的——说出去好歹也是半个主子呢。
可想要做姨娘,总要讨了远大爷欢心才好。那雪雁买定得早,偏生远大爷又是个贪花好色的,房里红玉、香菱、柳五儿,外头还有尤氏姊妹,略略盘算,她若不动些心思,来日又哪里有她的份儿?
是以此番紫鹃才会拼着撕破脸也要抢了雪雁的活计,为的便是讨好了远大爷。
思量间下得楼来,正撞见一路飞奔下来的惜春,后头彩屏、入画连道‘姑娘慢些’,显是四姑娘也得了信儿,正要往后头去寻远大爷。
当下几人一道儿进得大观园,少一时便到了陈斯远院儿前,谁知正瞧见陈斯远送了宝钗与莺儿出来。
惜春因着心下急切,一时没想周全,便惊疑一声儿道:“宝姐姐怎么来了?”
宝钗理直气壮道:“四妹妹这话说的,我为何不能来?”
彩屏紧忙在一旁提醒道:“姑娘……”
惜春眨眨眼,这才恍然……是了,远大哥那营生,薛家可是投了银子的。如今出了事儿,又恰逢薛姨妈回老宅小住,宝姐姐可不就要亲自来过问一二?
惜春便道:“是了,宝姐姐合该来一趟的。”
宝钗笑着揉了揉小惜春的脑袋,这才与众人别过。
她才走,惜春便缠着陈斯远道:“远大哥,听说你亏了银钱——”说话间一把从入画手中夺过檀木匣子,转头塞在陈斯远手中,仰着小脸儿认真道:“我没攒下什么银钱,这内中都是用不到的头面,远大哥先拿去花用吧。”
陈斯远哭笑不得,又心下泛酸。他素日里怜惜惜春,便当个猫儿、狗儿一般时不时带其在身边儿,不想小姑娘带自个儿竟这般有情谊!
一旁彩屏赔笑道:“我们方才拦了的,奈何拦不住,只得追了姑娘一道儿来了。”
陈斯远便笑着揉了揉小惜春的脑袋,说道:“多谢四妹妹,不过这回不过是少赚些,赔是赔不了的。”
“果然?”
见陈斯远笑着颔首,惜春这才长出了口气。陈斯远又道:“瞧着还早,不若咱们过会子去园子里耍顽拿手球?”
“好啊。”惜春笑着应下。
陈斯远此时才得空看向紫鹃,那紫鹃敛衽一福,紧忙将书册奉上。
道:“这是我们姑娘给远大爷送来的,说是若不够瞧的,还有满满一书架子呢。”
陈斯远扫量一眼,黛玉此番送来的乃是《开成石经》。此书为后唐宰相冯道于长兴二年刊印,宋时又再版复刻。此书大抵是善本,便是送去当铺,少说也能典当个三五千银子。
林妹妹言外之意不言自明,却略显刻意。陈斯远略略思量,便知定是宝姐姐连番劝说之功。
心下感慨了一番宝姐姐果然‘停机德’,这才与紫鹃道:“劳烦你跑一趟,回去与林妹妹说,我心领了。”
紫鹃笑着应下:“远大爷往后不用太客气,那我先去回话儿了。”
说话间又是屈身一福,这才扭身而去。
陈斯远这才反应过来,今儿个来的竟是紫鹃。
他与林妹妹见得少,紫鹃自然也见得少,倒是听雪雁嘀咕过,说紫鹃此前满心都想林妹妹留在荣国府。如何留?自然是做了宝二奶奶。
此番紫鹃来送书册,虽应答有礼,却讨好意味十足……罢了,他如今又不大缺女色,想的也是宝姐姐、林妹妹这等姑娘家,又岂会去惦记一个丫鬟?
进得房里,取了手球正待与惜春一道儿去耍顽,便有苗儿忧心忡忡而来。寻了陈斯远说了会子话儿,见其果然无大碍,这才略略放了心。
陈斯远这才领了惜春去耍顽。一径顽到临近申时,忽有婆子传话道:“大老爷、大太太上香回来了!”
陈斯远不敢怠慢,与惜春别过,紧忙往前头去迎。
第223章 献方
话说陈斯远一路到得黑油大门外,便见条儿扶着邢夫人下得车来,其面上愁容未展,显是这一趟并不顺心。陈斯远正待上前见礼,又见贾赦与小妾娇红自后头一辆车下来。
那娇红春风得意,手中还捧了一捧紫竹,大老爷扶腰而行,看来这一趟是没少折腾。
陈斯远又与贾赦见礼,贾赦便道:“今日忙乱,我知远哥儿素来孝顺,今日不用你近前伺候,且下去歇着吧。”
陈斯远应下,又偷眼与邢夫人对了眼神儿,这才与贾琏一道儿回返荣国府。
不提陈斯远,却说大老爷贾赦撇下娇红,径直往外书房歇息。方才饮了一盏茶,便有小厮欲言又止而来。
贾赦瞟了一眼,道:“有事儿?”
那小厮道:“回老爷……小的方才听人说,远大爷那营生好似亏了?”
“嗯?怎么亏的?”贾赦顿时来了精神头。
那小厮学舌一番,只道贾芸不曾看管好匠人,如今那匠人携方子而去,那膠乳营生定然是要亏了的。
贾赦不疑有他,抚须道:“果然如此!”
那膠乳移植大顺百十年,至今也不曾折腾出什么名头来,陈斯远再有本事,还能化腐朽为神奇不成?
打发了小厮,贾赦便往后头来寻邢夫人。当下将小厮所说复述一通,唬得邢夫人一惊一乍的,心下忐忑不已。
临了,贾赦才道:“我便说远哥儿此番打错了算盘……说不得此番真真儿要蚀了本儿啊。亏你前几日还想撮合迎春与远哥儿,这若是迎春嫁了去,莫非用嫁妆填补其亏空不成?往后这事儿再也别提。”
呵斥一通,贾赦得意而去,只觉幸亏没掺和其中,不然好不容易贪占的林家家产,岂不打了水漂?
邢夫人本就是个没城府的,枯坐房中越想越怕,实在按捺不住,紧忙叫了苗儿去将陈斯远寻来。
过得半晌,陈斯远去而复返,入内不及见礼,那邢夫人就急切道:“小……远哥儿,你那膠乳营生可是出了差池?”
陈斯远一怔,笑道:“连姨妈也知晓了?的确逃了一户匠人,那方子怕是保不住了。”
邢夫人顿时痛心疾首拍腿道:“诶唷唷,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你没让芸哥儿去找找?再不行,顺天府推官是二房老爷的门生,你拿了帖子去求,说不得就能将人追回来。”
陈斯远四下看看,面上欲言又止。邢夫人一摆手:“都暂且退下。”
一干丫鬟、婆子应下,独留二人在房中。
此时陈斯远才惫懒着道:“接应那一户匠人的乃是忠顺王府管事儿,姨妈让我如何追索?”
“啊?”邢夫人顿时傻了眼,怔了半晌才嘟囔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惹了那灾星?”
陈斯远浑不在意笑道:“想是燕平王将膠乳造物呈与圣人,那忠顺王不知如何得知了此中好处,这才命手下人来窃方子。”
邢夫人叹息连连,又见陈斯远一副惫懒模样,顿时急了,道:“这般祸事临头,你,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陈斯远笑道:“不过少赚些银钱,我又何必为此大动肝火。”
“说的好听,亏那般多银钱……咦?少赚?不亏?”
见邢夫人直勾勾瞧过来,陈斯远这才点头道:“是啊,玉蝶以为先前那七万两银子花在哪儿了?”
邢夫人蹙眉思量了好半晌,方才恍然,道:“是了,那银钱尽数买了膠乳!方子流传出去,说不得膠乳行情大涨,你手里攥着膠乳,可不就稳赚不赔?”说罢长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方才大老爷说得唬人,我还道你真个儿要赔了呢。”
陈斯远赶忙问道:“大老爷方才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邢夫人翻了个白眼,这才将贾赦方才所说复述了一遍。
陈斯远心下纳罕,大老爷贾赦虽然坏,却好似没那么蠢吧?怎么邢夫人略略提点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大老爷反倒听风就是雨,自个儿短了思量?
思量半晌,陈斯远心下恍然:是了,大抵是因着此前连着搬倒了乌家兄弟、戴良,贾赦小赚一笔;其后自个儿与黛玉婚事坐实,大老爷豁出去脸面不要硬生生将余下的林家家产尽数挪到了东跨院。
这钱财一多,不愿意犯险也就罢了,连带着贾赦自个儿也飘了,浑然忘了若无陈斯远出谋划策,他又哪里能得来这些好处。
陈斯远便笑道:“如此也好,免得他来日寻咱们索要股子。”
邢夫人忧心尽去,顿时颔首笑将起来,又惋惜道:“只可惜二姑娘了……我瞧着你与她极登对。”
陈斯远不置可否。二姐姐迎春再好,又如何与宝姐姐做比?陈斯远自不会因小失大。
邢夫人也不再说迎春,转而说道:“那股子何时往外转手?”
“不急,”陈斯远悠哉悠哉道:“总要发酵一些时日。”
邢夫人一想起来日便能日进斗金,顿时眉开眼笑、点头不迭。忽而又说道:“临行前交代你的事儿……可办妥当了?”
陈斯远也不再作答,上前探手将邢夫人揽在怀中道:“你说呢?”
邢夫人顺势贴在其胸口,低声道:“那丫头眉眼含春,一双眸子恨不得长在你身上了,想来定被你灌了迷魂汤。”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我这迷魂汤乃是当世神药,玉蝶可想尝尝滋味儿?”
邢夫人意动不已,奈何此时此地实在不妥,便回道:“待你搬进园子的——”
当下二人略略温存,陈斯远也不敢久留,便回返自家小院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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