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红楼 第461节
王夫人又道:“凤丫头跋扈,张金哥才来,只怕要挨了欺负。我看你那后院儿还空置着一排屋舍,不若腾出来留给张金哥。”
凤姐儿院儿后罩房一排六间房,如今是堆放了杂物,单有一角门连通内外。若是张金哥住进去,与凤姐儿分居前后,也不怕凤姐儿见天寻了由头折腾张金哥。
贾琏果然大喜,拱手道:“此去荣庆堂,老祖宗必定数落我,还请太太无论如何都要帮衬几句。”
王夫人笑眯眯道:“都是一家人,我是瞧着你打小儿长起来的,别看凤丫头是我亲侄女,可这事儿她不占理,我必定帮着你说话儿。”
贾琏喜出望外,自是打躬作揖连连。当下一行人又往荣庆堂去,那贾母被王夫人、薛姨妈吹了好些时日的风,如今听闻贾琏早与人私相授受,顿时臭骂了贾琏一通。
又有薛姨妈、王夫人帮着转圜,不过三言两语也就应承了此事。
于是待转过天来,贾琏因偶感风寒,下晌便打发小厮与凤姐儿交代,明日能仁寺上香,他就不过去了。
凤姐儿得了信儿嘀嘀咕咕半晌,只是腹诽贾琏果然没用,并未多想。原本贾琏随行,这前后打点自是要贾琏来。如今贾琏抱恙,这等事儿便只能托付陈斯远。于是凤姐儿便打发平儿去知会。
平儿往清堂茅舍走了一趟,陈斯远自是应承下来。待平儿回程之时,正瞧见太太身边儿的玉钏儿扯着红玉在玉皇庙后身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二人赶忙分开,玉钏儿低声道:“劳烦你转告远大爷。”
红玉不迭点头,又偷偷摸摸塞过去一个荷包。玉钏儿怔住,赶忙推拒道:“姐姐,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银子。”
红玉笑着将荷包塞进其汗巾子里,道:“我知道,只是我们大爷说了,你过几年也要为自个儿谋算出路,须得多存些银子才好。”
玉钏儿眼见平儿出了门儿,这才点头应承下。与红玉别过,玉钏儿拾掇心绪,凑上来与平儿道:“平儿姐姐怎么也来了?”
平儿笑着道:“二爷抱恙,奶奶打发我来央远大爷明日帮衬、周全着。”
“原是这般,”玉钏儿笑道:“我前几日闻着林姑娘的苏合香极好,又不敢问林姑娘讨,听闻红玉姐姐得了一些,便厚着脸皮来缠磨红玉。”
平儿心道,这二人方才鬼鬼祟祟的模样,哪里是求什么劳什子的苏合香?这位远大爷倒是好能为,不知怎么就将太太身边儿的玉钏儿给笼络住了。
只是这等没凭没据的事儿,平儿既不好说,更不愿计较,于是就笑着道:“你不早说,前儿个林姑娘刚送了我一些。你下回想要,只管来寻我就是了。”
玉钏儿笑着道:“那多谢平儿姐姐了。”
不提两女一并说笑着离去,却说红玉蹙眉快步进得书房里,凑过来拢手道:“大爷,有人要害三姑娘。”
“嗯?”陈斯远丢下书卷道:“怎么说?”
红玉道:“方才玉钏儿来报,吴兴登家的又来太太处诉苦,太太自是恼了,很是骂了三姑娘一通。转头吴兴登家的又被夏金桂拦住,二人嘀咕着来日给三姑娘的马车做手脚。”
这夏金桂果然歹毒!马车不过是两条轮子一个车厢,即便做了手脚也不过是散架子,人摔一下,不伤筋不动骨,能有什么用?只怕夏金桂是撺掇着吴兴登家的要对拉车的马匹动手啊。
到时候马惊了,再将车中的探春摔个好歹,正好遂了王夫人与夏金桂的意。
陈斯远眯眼思量一番,吩咐道:“你去找庆愈,让他仔细盯着马厩,千万看好了。”
红玉点头,急切道:“这事儿要不要知会三姑娘一声儿?”
陈斯远道:“不急,明儿个我说给探丫头就是了。”
这日匆匆而过,待转过天来,陈斯远一早儿便拾掇停当,离了园子到得仪门外,仔细查看出行事宜。
忙活一番,忽而瞥见小厮庆愈在一旁挤眉弄眼,陈斯远接口更衣偷偷寻了过来。二人到得角落里,庆愈就道:“大爷,昨儿个小的盯了一宿,没瞧出什么蹊跷来。倒是今儿个一早宝二爷的小厮李贵来了马厩一趟。”
陈斯远吩咐道:“你仔细盯着,但有古怪,只管来寻我。”
第330章 命悬古刹惊雷临
庆愈拱手应下,方才离去,须臾又回转,寻了陈斯远道:“大爷,宝二爷房里的袭人找大爷。”
“袭人?”这丫头不是因母病而回家侍疾了吗?莫不是袭人之母要不行了?
陈斯远快步随着庆愈往一旁的角门而去。出得角门,果然便瞧见袭人急切地来回踱步。见了陈斯远,袭人抢步上前跪倒在地,求肯道:“远大爷,求你救救我娘亲!”
“你母亲如何了?”陈斯远问道。
袭人哭着摇了摇头,她归家几日,其母沉疴难返,如今眼看就不行了。大夫开了方子,须得老参吊命。寻常人参还好买,那吊命用的老参异常珍贵,袭人的哥哥又是个败家的,单靠袭人的体己只怕连参须也买不起多少。
眼见其泣不成声,陈斯远到底动了恻隐之心,说道:“不拘你要用什么药材,只管去鹤年堂去取,报我的名号,过后我打发人去会账。”
袭人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多谢远大爷。”
“快去吧。”陈斯远摆了摆手。
袭人起身,急急忙忙往那鹤年堂而去。
目视袭人快步离去,陈斯远暗自摇摇头,紧忙回转身形安排出行事宜。少一时,车马齐备。
先是各处管事儿婆子与凤姐儿出了仪门,检视了车架,随即才打发人去迎贾母等。过得须臾,邢夫人先来,跟着王夫人与众金钗齐聚,最后才有鸳鸯扶着贾母上了车架。
陈斯远一直不得空与探春言说,趁着启程还有须臾光景,干脆进了倒座厅,寻了笔墨写了个纸条揉在手中。
待启程时,因要看顾车队,陈斯远今日虽预备了马车,可还是骑马出行。也亏得那能仁寺离得不远,这才免了一路风寒之苦。
闲言少叙,车行半程,陈斯远每每兜转在探春、惜春车驾左近,内中的丫鬟瞧见几回,因实在不解,这才紧忙与探春、惜春说了。
小惜春便掀了窗帘道:“远大哥为何围着我与三姐姐的马车打转,不该去寻宝姐姐、林姐姐吗?”
陈斯远笑着道:“彩屏说四妹妹近来胖了些,我是怕四妹妹压塌了马车。”
小惜春眨眨眼,噘嘴道:“远大哥又浑说,我便是吃胖了,又岂能压塌马车?”
陈斯远哈哈一笑,抬手便丢:“看招!”
诶唷一声儿,小惜春被砸中了脑门,那纸团咕噜噜滚进车里。陈斯远实在没查出古怪来,只得往前头而去。
惜春撂下车帘,娇嗔道:“远大哥如今还当我是小孩儿呢,时不时就逗弄逗弄。”
探春已然弯腰拾起了纸团,起身笑着道:“四妹妹可不就是最小的?”
车内逼仄,只彩屏、侍书两个丫鬟陪着,探春自是信得过,便铺展开纸团,只见其上写着:“小心车马。”
惜春凑过来瞧了一眼,顿时愕然道:“这是方才远大哥丢的?”
探春蹙眉不已,点头道:“怕是我近来很是得罪了些人,他们要忍不住了。”
侍书顿时恼了,道:“好大的狗胆,莫不是还要谋害姑娘不成?”
探春冷笑道:“也是亏得老祖宗看顾,不然你瞧瞧东府,为何人丁如此单薄。”
惜春一琢磨,可不就是?宁国府一脉,如今只贾珍、贾蓉与新得的哥儿,先前的贾蔷也死了去,论枝繁叶茂哪里比得上西府?
东府是大宗,西府是小宗,岂有小宗人丁越过大宗的道理?
想起探春先前所言,惜春不禁暗暗后怕,只怕是应了三姐姐的话,东府如此,都是自杀自灭之故啊。
一旁的彩屏也恼了,道:“听闻东府敬大爷还在时,这东府之中姬妾便斗得厉害,什么麝香、红花、避子汤,连假怀孕的事儿都做出来过!咱们西府也有些苗头,还是老太太下狠手打杀了几个挑事儿的丫鬟、婆子,这才灭了这股子歪风邪气。
想不到啊,这才几年,竟又死灰复燃了!三姑娘,这马车不妥,咱们还是赶快换一架车吧。”
探春蹙眉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远大哥既然知晓了,所以才会几次三番绕着咱们的车驾检查。如今他既没说不妥,想来便没有不妥之处。”
惜春也道:“正是。再说一共就这么几辆车,哪里好随意换车?有远大哥在,总能护着咱们周全,我看一动不如一静。”
彩屏就道:“那我与侍书姐姐下去走着,免得有心之人动了手脚。”
探春点点头,彩屏招呼一声,马车暂且停下,她与侍书一道儿下车随着步行。又有原本步行的入画、翠墨来问,几个丫鬟嘀嘀咕咕半晌,将马车护得严严实实,自是不容贼人动手脚。
少一时到得能仁寺,贾母为彰显诚心,便在山门处下了马车。随即好似众星捧月一般,由凤姐儿、李纨与众金钗陪同着,往能仁寺内中行去。
陈斯远一路护送,眼看贾母等过了山门,便要往自个儿马车里歇歇脚。谁知遥遥听得一声呼喊,扭头便见妙玉的丫鬟清梵提了个食盒子,正俏生生在山门处朝着自个儿招呼。
陈斯远折返回来,与清梵道:“她也来了?”
清梵道:“姑娘一早儿得了住持之邀,今日早早儿来此等着给贵人扶乩。”
陈斯远笑道:“那倒是巧了。”
清梵咬着下唇犹豫道:“大爷……我们姑娘近来想你想得紧,大爷何时来瞧我们姑娘?”
陈斯远道:“扯谎,她若是想我,何不打发人送个信来?”
清梵急得跺脚道:“大爷还不知我们姑娘什么性儿?心下便是想的紧了,面上也不会表露,只私底下怔神叹气。”夜里还湿了两套被褥呢……这等事儿不好宣之于口,清梵便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斯远。
陈斯远心下一荡,问道:“她既然想我了,那我现在便去瞧瞧。”
“哈?”清梵立时面色古怪。
暗忖自家姑娘与这远大爷也是古怪,远大爷极少留宿,每回都是欢好之后略略歇息便回了新宅;自家姑娘则每回都是面冷心热,嘴上冷嘲热讽不留口德,偏生这远大爷手段一用上,真真儿是什么羞人的话儿都敢说出口啊。
陈斯远一拂衣袖,低声道:“愣着作甚,还不前头带路?”
清梵立马调转身形往前头引路,心下思量着,姑娘少吃一顿也没什么,总好过连着十来日不见远大爷。
陈斯远交代一声儿,推说去内中查看,便随着清梵兜转过大殿,不一刻绕至后头禅房。
刻下妙玉正趺坐蒲团之上,抬手持佛礼,闭目念念有词,又有一手拿着木锤敲着木鱼。
若要扶乩,须得事先斋戒、沐浴,当日焚香祷告。
听闻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妙玉不曾睁眼,问道:“斋菜可提了来?”
不想脖颈立时被双臂环绕,旋即又有温润吐息在耳旁道:“吃斋……何如空腹来的心诚?”
妙玉睁眼,心下又喜又惊,一颗心怦然乱跳,当下强忍着半边儿身子酥软,求肯道:“你,你别乱来,我,我过会子还要扶乩呢。”
陈斯远道:“老太太正与主持探讨佛法,不到巳时不会唤你去……不若我陪陪你可好。”
不容妙玉说半个不字,陈斯远猛地打横抄起,直奔禅房内中的卧房而去。后头的清梵唬得紧忙背过身去,快步出了门守在门口。
因着门窗紧闭之故,内中只若隐若无旖旎之声传来,偏吵得清梵面红耳赤。这丫头羞怯了一阵儿,忽而苦恼起来,这在禅房左近可如何打水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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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
却说贾母一行才走,那抱恙在身的贾琏便换了一身大红袍子,骑着马领着四个小厮出了门儿。
一干荣国府仆役只当琏二爷偷奸耍滑,这是打算趁着凤姐儿去能仁寺礼佛好去秦楼楚馆快活。谁知待过得大半个时辰,忽而有一队人抬着喜轿吹吹打打而来。定睛一瞧,领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不是贾琏还能有谁?
此时不论娶妻还是纳妾,大多是黄昏接进家门,似贾琏这般一早儿便迎了人入府的尚算少见。
余六与赖大翘着脚瞧着,待确认果然是贾琏,余六顿时倒吸了口凉气,道:“赖总管,这琏二爷……是打算纳妾啊。”
赖大也愕然不已,道:“也不知二爷哪儿来的胆子,且瞧着吧,这往后有的闹了。”
不一刻,贾琏到得近前,赖大、余六等纷纷上前道喜。贾琏哈哈大笑,撒了喜钱,命人开了角门,让那花轿抬进了府中。
又有雇请而来的喜娘、喜婆扶着一身桃红(娶妻大红纳妾不可大红)嫁衣的张金哥过了仪门,径直朝着凤姐儿院儿而去。
这会子荣国府各处主子都去了能仁寺,凤姐儿院儿只留了个小丫鬟丰儿与还未痊愈的秋桐。
喧闹声到得近前,二人出来查看,方才知道今儿个贾琏纳妾。丰儿噤若寒蝉,一言不发;那秋桐却是个不饶人的,很是在院儿中咒骂了一通。
都是荣国府中打混几年的,谁不知此番行的是贵妾过门之仪?秋桐恨得咬牙切齿,她为了攀附贾琏,险些被大老爷贾赦打死。这身子骨还不曾痊愈呢,转头儿贾琏就娶了个贵妾来,这让她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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