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332节
铁流云未有接话,反出声问道:“令狐掌门积威多年,怎会被一群宵小所伤?”
“呵,宵小,却是好笑。”令狐由脑海中想起来在平戎县那场恶战,沉声言道:“那黑履道人剑法之强,距离凝成剑元似都只有一步之遥了。”
“那可是诸多上修都难修成的剑元!”见得铁流云反应淡淡,令狐由又着重强调一声。
指挥佥事眯了眯眼,心中概叹不提,只低声喃喃:“怨不得伯爷要那般看重于他,整个山南道往上数个百年,怕都难再找出来这么一位天才。”
令狐由不晓得铁流云心中感慨,见得后者不言,只语带讥讽,继而言道:
“那黑衣剑客我不晓得姓名,但剑法造诣却是不浅,想来也是黑履道人精心调教出来的出色后人。铁佥事,以我看来,说不得你也敌不过他。”
“那小子竟都已成长到了若此地步了吗?”铁流云并不疑心这是令狐由在哄他,只在脑海中浮起来当年被一个噤若寒蝉的胖大汉子护在身后的劲装青年,若有所思。
关于蒋青,饶是铁流云还想再多问些细节,但这一回却轮到令狐由不答他话,只自顾自轻声笑道:“铁佥事,听闻那位重明掌门,当年还是你搭桥推荐给费家做女婿的?你倒是慧眼如炬,惯会成人之美。”
“令狐掌门,何出此言?”铁流云双眉极不自然的抖动一刹。
“这般强横的破妄金眸,我怕有近二百年未曾见过了。”令狐由目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提起康大掌门的语气中难掩赞叹之意:
“又是冰叶道基、偏还不满百岁;其法体强横,绝对不输我所见的任一金丹真传;神识强悍到可以将数以千计的二阶灵虫,操纵得如臂指使,几无迟滞;连他那灵兽也有传承造化,我曾在一处.
呵,张元道有此后人,足以瞑目了。”话说到此处,令狐由话风一转,语气中赞叹尽除,讥讽更甚:
“而这样的人物,你铁佥事竟都看他不上、反还舍得拱手让人.你这成人之美的气度确是惊人,我又如何能不佩服?”
“令狐掌门言重了,说到底不过一善欺妇人的幸进之辈,离了岳家便是一文不名的奸佞小人,我铁家如何敢要?又何足道惜?”铁流云说话时候背过身去,好不让令狐由发现端倪。
令狐由听得嘎吱声不绝于耳,便满足地收了这通戏耍,而是又板起来了脸色,猝然发问:“铁佥事,你等可议好了什么时候去救我玄月门山门。我玄月门因你之言,一朝丧了连同小女在内的四名筑基,也需得有个说法吧?”
“令狐门主,铁某是与你父女言过斤县有位清灵之体不假,但在事前,也已经将此人关系、利害与你家言述清楚。
你自己老来得女,约束不住令千金、以致其胆大包天,戕害了入品正官。而今做下祸事来,却想要推脱到铁某身上来。如此行径,未免有些看铁某不起吧?!”
铁流云面对假丹,却是正色呛声,未有丝毫畏惧之色。
“呵,好个巧舌如簧的纠魔司佥事,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倒是你这派祖宗从本朝初立时候便就传下来了的。”令狐由冷笑一声,继而起身端坐、合目不言。
眼见这位假丹门主送客之意溢于言表,铁流云却还是沉声言道:“令狐门主,咱们需得动身了!”
令狐由身子一震,将一双凶目睁开,内中血气逼人,晃得铁流云都有了一丝惧意。只听他冷声言道:“好,你们议了这般久,总算舍得带人去我解玄月门之危了吧!”
“令狐门主,这倒不急。”铁流云目中闪过一丝不满之色,随后这指挥佥事便听得了意料之中的怒喝于帐中炸响:
“铁流云!我玄月门是在为你云角州廷披肝沥胆!冲锋陷阵!而今落了难了,便连山门都岌岌可危。你便将我家视作败犬、弃若敝履不成?!”
令狐由身上刚刚用灵膏涂抹好养成的嫩肉随着怒气喷涌,一道崩开,其身上那件贵气逼人的华裳被血气浸染,更显尊荣。
随后只见这玄月门掌门瞪着一双赤目,因破妄金眸所创生成的伤处上头正传来阵阵剧痛,迫得他站起来身子,长出口气。
他怒目圆睁,语带冰寒,朝着铁流云一字一句、沉声言道:“铁佥事,老夫纵是伤了,怕也不见得制不住你吧?!”
铁流云未被眼前假丹震怒之景吓到,只淡声道:“令狐门主,不消高语,本官听得见。”
令狐由显未想过铁流云会是这副反应,愣了一瞬,还未待再开口,便听得铁流云语带讥讽,戏谑言道:
“令狐门主,有些话你怕是说不得。莫让外人听了以为你家杀官造反上了瘾,反勾来州廷大军帮着重明宗开了你家山门。”
“你!你”令狐由怒不可遏,却被铁流云抢先呛道:“你个贪生怕死、骄奢淫逸的老狗,不是败犬、又是什么?!”
“铁流云!!”
“本官乃大卫仙朝山南道云角州正五品下指挥佥事,你又算得个什么东西,安敢直呼我名?!”铁流云厉声一喝,储物袋倏地亮起,现起来一把黑黝黝的玄色铁尺,闪烁寒芒。
这声音仿似黄钟大吕,令狐由这堂堂假丹丹主,竟被铁流云这寥寥数十个字震得只张了张口、发不出声!
铁流云熟视无睹,继续言道:“你弃暗投明,本官自是忘不得你。你要尊荣、要富贵、要安享余生,这些本官都能许得你。但是,你要——听话。”
冰凉的铁尺在令狐由弹性十足的脸上拍得啪啪作响,令得他涨红了脸。
便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何时起,他那一双血眸中的赤色都已褪去。此时他那黑白分明的双瞳中,尽是惶恐与迷茫,映得他年轻的脸上满是苍老.
“我我在怕他?!!”令狐由发现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实,心生大怖。
“你当然在怕本官。”铁流云嗤笑一声,目露不屑。
“二百年前举义平蛮,身披一十八创仍要生啖蛮血的那位令狐掌门不会怕本官;一百年前连斩一十一名同侪、夺得假丹灵物的那位令狐掌门不会怕本官;
但现在,足享富贵、已歇刀兵、一门心思想靠着独女攀附上雪域大寺佛子,继而跟着作威作福的这位令狐掌门,当然会怕本官。”
“呼”令狐由面色大窘,滚烫的粗气多到只口鼻根本来不及排、脸上其余四窍似都在认真帮忙。
“好生歇息,伯爷要召见你,晚间本官便与你一道出发。”铁流云这时候看都不看令狐由了。
他打量着后者帐中悬挂着的一件件精美装潢,颇觉好笑,继而又是一番告诫:“你先前选的路对了,莫再行错了。若是.”
铁流云此处一顿,回头望了一脸茫然的令狐由,又摇了摇头。随后便未再多言,迈步出去。
官靴踩地的脚步声与这位指挥佥事的心声在此间一道响起:“我将来一定不要似如此模样,我结得成丹的、结得成丹的。任谁也阻不得我!谁也不能.”
——翌日傍晚
满腹心事的令狐由与踌躇满志的铁流云一道登入了云角州廷大门。
二人被门子引到外院,此时一个胖大道人正独自坐在此处等候召见。
能令得令狐由见了勃然大怒、令得铁流云见了紧锁眉头的胖大道人,便将整个山南道数一数,也只有康大掌门了。
见了二人,后者脸色同样不好。
双方怒目而视,却都未动作,最后还是铁流云难按捺住,方要开口,便听得堂内传来了一声厉喝。
声如冬雷、震耳欲聋!
“滚出去!”
第362章 斩!!
三人皆被这厉喝震得不知所措,一时不敢开腔,俛首讷讷无言。
“没长耳朵不成,滚出去!!”堂内匡琉亭的声音又涨了一截,康大宝埋着脑袋思索了一阵,刚要起身,却又听得堂内传来怒声:“铁流云,你当真不晓得本伯说的是你么?!”
“唔”康大掌门眼睁睁见着铁流云涨成酱色,好一条魁梧凶悍的大汉却被骂得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辩驳。
“滚!本伯说的是要见康大宝与令狐由,与你又可有半点相干?!你不在定州营中用心用命,弃了军伍跑回宣威城来做什么状师?!”
匡琉亭的这番呵斥可半点未给铁流云这位州廷大员留什么面子。
这往日里在外头威风凛凛的指挥佥事今日却是大大的落了脸面,浑似一只被饲主踹了一脚的老犬,连半声唉叫都不敢发出来,只夹着尾巴颤巍巍地退了出去。
“这是.”本就惴惴不安的令狐由心头一沉,本就因见了康大宝这仇家的而面色铁青的脸上又多了一丝不安。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细细思索,便听得堂内又传来声音:“康大宝、令狐由,进来说话。”
这回匡琉亭的声音又变得温和了许多,被点到名的二人一齐起身,迈进堂内。
二人俛首入内,作揖拜见。
堂上的清瘦道人手中仍握着一卷书,康大宝已经许久未见过面的衮假司马则侍立在其身后。
衮石禄看了康大掌门入内也未有开腔,只是做了个眼色,令得后者稍稍心安。
“坐,”南安伯合了书卷,面上还是康大掌门颇为熟悉的那副自矜神情。
匡琉亭受了康、令狐二人的作揖拜见,看着二人各自寻了位置、挨了半个屁股坐下过后,便率先将目光挪到了令狐由身上。
“敢问堂下坐的是哪位上修?!”
“这”令狐由被僵在当场,一时竟不晓得该如何开腔。
康大宝面上诧异之色不显,心中惊惧,自也不会觉得这是匡琉亭说错了话,难不成这令狐由还真是个上修伪装的?!
我们三爷子先前竟伤了一位金丹上修不成?!
未有衮假司马目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面上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未有丝毫变化。
“敢问堂下坐的是哪位上修?!”匡琉亭见得令狐由在堂下不答,尤不作罢,继而问道。
令狐由到底是白手起家的英主,就算这些年来堕落些了,也定称不上是庸才。
听得匡琉亭厉声再问过后,他便晓得这诘问定是躲不得了,于是只短短几息便就宁心静气、打好腹稿,行过半揖,才恭声应道:
“伯爷明鉴,老朽令狐由,向来只在定州玄月门修行。因了资质愚钝、迄今业已二百余岁,也不过才得假丹,就此仙途断绝。是以所谓正品金丹,再不能肖想,便不敢当伯爷上修之问。”
“哈,原来是本伯看差了,冤枉你了,还请莫要记挂某这无心之过。”匡琉亭嘴角微翘,淡声念道。
“不敢!!”令狐由脑子不慢,当即拜道。
“原来足下当真非是金丹上修,那本伯倒是有些好奇了,”匡琉亭顿在此处,脸上闪过一丝冷色。
这位伯爷只紧盯着令狐由那张微微泛红的俊脸,继而朗声问道:“那你家又是从哪来的胆子,敢戕害本伯亲命的仙朝正官?!”
短短二三十字,匡琉亭念得极慢,双眼目光半刻都未从令狐由的脸上挪开,却令得后者心中大怖、汗出如浆。
“老朽老朽不敢!!”令狐由看似年轻的身体里头满是惶恐,大礼拜下、辩驳苍白。
而在旁的康大掌门却是心中一松,看这局面南安伯倒是个晓得是非黑白的,自己应是不消吃什么挂落了才对。
“那风莞的性命你既然拼不回来,那又何谈不敢?!”南安伯嗤笑一声,
“不敢.不敢还请伯爷念我家.”
匡琉亭恼令狐由这副模样可怜,若是这时候他强项些,说不得还能得自己高看一眼,但现在么
南安伯又取出来一副闪烁乌光的圆环,将令狐由轻松锁住,动弹不得、发不得声过后,便再不理这瘫成烂泥的玄月门掌门了。
他只转头交待:“衮石禄,去唤铁流云进来。”
“伯爷.”从康大掌门入了堂内便就一言不发的衮假司马此时却是欲言又止。
“去!”匡琉亭不看衮石禄,口中语气不容置喙。
衮假司马不敢再言,俛首出去。康大宝则在心头加了小心,挨在灵木椅子上的半边屁股又稍稍抬起来了些。
铁流云很快便是一脸惊惧地随着衮石禄入了堂内。
他倒是照旧伶俐,也摸得准匡琉亭的脉络,甫一进了堂内,他便大礼拜下,急声道:“下吏监管不严,令得定州方面军将铸成大错,有罪!有罪!”
但在他预想中匡琉亭面色转好的情况却未发生,南安伯仍还是板着脸,语气冰寒:“铁流云,这等事情,还要我来管么?!”
“下吏有罪、有罪!”
“大卫仙朝的刑名你不是烂熟于心吗?戕害仙朝是个什么罪名,是不是还消我来与你讲?!”匡琉亭清瘦的脸上满是愤怒。
同是遭南安伯厉声诘问,铁流云的表现却要比令狐由好上许多。
只见他跪坐起来,整衣敛容,正色言道:“下吏以为,山南道人心不古,冰寒三尺、非一日之寒。而今正值多事之秋,难得出来一家似玄月门这般稍稍晓得些忠义的,自当立为山南道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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