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587节
“遂,我国将闭关锁国,封锁消息,只许进,不许出。
“国内各县、各城、各村之人,皆当安分守己,待在原地,不得离乡。”
郑国恍然大悟。
一个人身处什么位置,就会关注什么高度的事。
郑国只想着自身声名,只想着水工正统,在那虚荣心过去后想到的则是关中百姓不必再遭受苦难。
他还真没想过,这条渠水公开,将会给秦国带来怎样的变化,给天下带来怎样的变化。
当初他可是被韩王亲自接见,授予疲秦大计。
五个大国合纵逼迫秦国,可不是为了给秦国发福利,而是奔着搞垮秦国。
老水工长叹一声:
“应有之理。
“是国以小人之心,度公子这君子之腹了。”
正水工之名,尚不是时候。
散去宴会,一身酒气的嬴成蟜毫无睡意,被弟弟劝阻不来做恶人的秦王政更是毫无睡意。
两兄弟坐于一室,激动心情到现在都难以平复。
“阿兄,广积粮,缓称王。忍住,千万要忍住,别急啊。”少年有些醉了,说话唏哩呼噜的。
“有些急。”秦王政望着弟弟醉姿,好笑道:“浮丘伯能不能快点带荀子回来,寡人有些忍不住了。”
————
兰陵县,县衙后院,讲堂。
堂内,二十多名弟子正襟危坐,竹简在案几上微微反射着从窗棂透入的日光。
荀子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手指轻轻抚过摊开的《劝学》和《礼论》两篇竹简。
他的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
“人最大的弊病,就是被片面的看法所蒙蔽,看不清真正的道理。”
浮丘伯跪坐在最前排,手中的毛笔在竹简上快速移动,记录着师长说出的每一句话。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师长的教诲了。
“杨朱只看到欲望,墨子只看到实用,慎到只看到法律,他们都看不到完整的道。”荀子的目光扫过堂下众弟子,在说到“完整的道”时,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毛亨举起手:
“师长,要怎样才能不被蒙蔽呢?”
荀子微微颔首,这个弟子虽然才思不敏,但胜在直言敢问。
“心要空,要专一,要安静。”荀子缓缓道来,手指依次竖起三根:“心里不是不能装东西,但要懂得放空。不是不能想很多事,但要懂得专注。不是不能动作,但要懂得静下来思考。”
坐在后排的陈嚣皱起眉头。
他在稷下学宫的时候,除了上师长的课,听的最多的课就是道学。
举手示意,得荀子颔首允许后,陈嚣道:
“师长此言,弟子听起来有点像老子的‘致虚极,守静笃’。
“弟子不知,二者是不是一个意思。”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弟子偷偷交换眼神——师兄真敢问啊,师长对于道学可一向没什么好感。
他们清楚记得,师长为稷下学宫祭酒时,道学大家魏牟子多次请师长召集学宫学子来听讲道学,师长每一次都是坚决且严厉地拒绝。
讲台上的荀子皱紧眉头,脸有不悦,手指重重敲在案几上:
“老子只知道静,不知道动。
“只知道空,不知道实。
“我说的虚静,是为了明白礼义、看清事理。
“而不是像老子教的道学一样,只知道坐着发呆!”
浮丘伯的笔尖在竹简上顿了顿,墨汁晕开一小片。
他抬头,看见师长眼中闪过的锐利光芒,与年轻时别无二致。
道学,是荀子批判最深的学说,之一。
讲学结束,弟子们三三两两离开讲堂。
自秦国暂归的浮丘伯留下来,整理散落的竹简,将这些无价之宝按顺序捆好。
少顷,他抱着竹简走出讲堂。
正看见师长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西沉的太阳出神。
初夏晚风掠过,几片银杏叶在枝头舞动身姿。
浮丘伯轻手轻脚,走回屋内,取了一件厚布衣,又回到院中。
“师长,天凉了,加件衣服吧。”他将衣服披在荀子肩上,手指触到老师瘦削的肩骨,不由心中一酸。
师长过了七旬,虽然精神矍铄,但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
荀子似乎没有察觉,目光依然停留在远方的落日上。
浮丘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夕阳将师长的白发染成金色。
“伯啊,”荀子突然开口,声音比讲堂上更加沙哑:“你以为,李斯、韩非,这两个人怎么样啊?”
浮丘伯一怔,没想到对他这次回来目的一直避而不谈的师长,今日会突然提起两位师弟。
他离开秦国的时候,李斯已经成为了廷尉正,廷尉府名义二把手实际一把手,深受秦王政重用。
韩非……听说是因为口吃不受韩王待见。但,韩师弟的文章已在各国流传,名气越发响亮。
“李斯聪明机敏,韩非思想深刻。”浮丘伯谨慎地回答,将竹简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荀子摇摇头,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大弟子,极像他讨厌的道学弟子的大弟子:
“伯,我很欢喜于你的转变,你不再想着避世,学会了人间的术。
“但这术,今日就不要用了。
“聪明,深刻,这都是表面。
“我问的,是他们学问的根本,是他们性情的本质。”
浮丘伯抿了抿嘴,知道老师要的不是客套话。
他回忆着两位师弟,主要是李斯,毕竟他在秦国几乎天天见到。
沉思片刻,缓缓道来:
“李师弟的学问,太看重‘权势’,轻视‘礼义’。”
荀子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得到师长鼓励的浮丘伯眼前浮现出那个言辞犀利的师弟形象,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当年在稷下学宫时,他嘴上总说‘要效法当代的君王’,却把商鞅、申不害那套权术奉为至宝。
“师长讲‘礼是法的根本’,他却只记住‘法是治国的开端’。
“他性子急,能言善辩,每次讨论政事,都说‘怎么方便治国就怎么来,不用管古代那一套’。
“这已经完全违背了师长‘效法先王’的教导啊。”
荀子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李斯才华很高,但心术已经偏了。
“将来要是掌权,一定会用严刑峻法治国,恐怕会变得刻薄寡恩。”
浮丘伯点点头,欲言又止,秦国的李师弟已经有这个先兆了。
还是说韩师弟吧,浮丘伯想着,眼前浮现一个口吃的韩国公子:
“韩师弟的学问,精通‘权术’,但缺少‘仁德’。
“他虽然说话结巴,但思考问题特别深刻。”
浮丘伯记得,韩师弟喜欢自己思考,总是独自在角落里写写画画:
“老师讲‘通过教化改变人的本性’,他却只抓住‘人性本恶’这一点。
“他写了《五蠹》《孤愤》,说君主应该用刑罚、权谋来控制臣子。
“弟子看过他的文章,弟子不得不承认,他的文章很有说服力,但是……”
“但是已经掉进了申不害、商鞅的套路里。”荀子接过话头,声音中带着深深的遗憾:“韩非的才华,本来可以继承儒学。可惜他太相信‘权势’,认为君主只需要权谋,不需要修养德行。”
浮丘伯轻声道:
“师长说过‘人性本恶,善良是后天教化的结果’。
“韩非却只记住了前半句,丢了后半句。”
荀子苦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是啊,他们两个各走极端。
“李斯只要‘法令’,韩非只要‘权术’。
“他们都忘了我说的‘礼法和权术要并用,王道和霸道要兼顾’。”
天色渐暗,浮丘伯点燃了石桌上的油灯。微弱的火光在秋风中摇曳,照亮了师徒二人的脸庞。
“师长,若将来李斯和韩非,真的都掌权了,会怎么样?”浮丘伯给荀子倒了一杯温热的黍米酒,小心翼翼地问道。
荀子接过酒杯,却没有立即饮用。他凝视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沉默了许久。
“李斯一定会用法令为限,监管天下,以霸道行事。”荀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笃定:“霸道行事,速度最快,不受阻碍。说不定,真的能帮助统一天下。但他的治国方法一定很严酷,布衣百姓难以承受。”
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性子急,又贪恋权力,一直和韩非争锋。
“偏偏心胸狭隘,就因为韩非先称子而不快,弄出一个‘无子之子’的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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